☆、求医路 - 君之赋 - 镜回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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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路

樊国燕山郡与泽田郡交界,一架由一黑一红两匹杂花马拉的车驾碌碌驶在小镇的土路上。那两匹马高大威猛,一看就有把子好力气,可惜周身花色实在斑驳难看,就连马都似乎自卑得没脸见马。

两匹马拉着一架青布帘小车,看起来低调却坚固。如今樊国养马多年早不像当初那样罕见,路过的镇民们也就好奇地看一眼便不再关注了。

驾着马车的是个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他僵着一张脸,坐没坐相地蜷在车茵上。突然男子耳朵动了动,将车停在路边。

“你在这等着,我去问个路。”话音刚落一名身着玄色狩服的男子便掀帘而出,那男子猿臂蜂腰面容冷峻,手里还提着一把青铜重剑,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近年樊国多战事,不少贫家男子从军,像他这样善武的也不少见。

小镇不大,街上寥寥几家店铺,玄衣男子一低头钻进一家药铺。那斗笠男见对方没了踪影,一个筋斗便翻进了车厢。

车厢里君宁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旁,听见辟光进来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辟光自知自己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连忙呈五体投地式趴在君宁脚边。

“无名呢?”

“药铺。”

君宁刚清醒了没半炷香就又有倦意袭来。她慢吞吞地抬臂揉了揉额角,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辟光眼睛一翻,手指脚趾都用上地算了一遍,告诉她:“二十天。”

……到底是二十天还是你只有二十根指头!

君宁无力吐槽,现在她的思维就如同一团浆糊,每次想动一动脑子都要费半天的力。当日她浑浑噩噩地回营后便一睡不醒,等再睁开眼睛,已经不知被绑架到哪个荒郊野外去了!

可恨本该以她马首是瞻的辟光竟然完全打不过无名,而战败者和战五渣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

――这是要造反吧,说好的忠心不二呢!

君宁想着想着便又陷入了沉睡。如今清醒的时间太短,最可怕的是她的头脑中就像有一块橡皮擦,将她的记忆越擦越浅,很多时候,她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想要回去了。

而回去,又要做什么?

辟光可怜巴巴地守着君宁,有一次君宁醒来竟然开口就是“你是谁”,就算没脑子如他也要吓尿了――嗯,没脑子是那个黑皮傻大个说的,总说,就被他记住了。

他其实觉得主上现在和他还挺像的,他也总记不住人,可从来没试过被别人记不住啊,何况他从来没忘记过主上和荒玉哥哥。不管怎么说被遗忘的感觉可真是糟透了,看来以后要对被忘记的人道歉才是。

辟光难得地自我反省了一番,等到无名回来,便看见这只没脑子的蠢货蹲在主人身边天人交战。

相处的这些日子无名已经懒得把他当人了,他挥挥手把辟光赶出去,吩咐道:“从西门出镇子,我们去平崤山。”

辟光哪里知道平崤山怎么走,反正主上醒了听主上的,主上不醒……那就听拳头大的。

这就是动物的生存法则。

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武力驯服的辟光任劳任怨地当起了车夫。出了镇子土路便越发难走,没过多久他们就不得不弃了车子驾马前行。等上了山,便连马都骑不了了。无名松了被涂成杂毛马的小红和小黑的缰绳放它们去吃草。反正两匹马颇通灵性,只要一个唿哨就会自己跑回来。

于是接下来的山路辟光在前方探路无名在后面背着君宁前行。辟光曾弱弱地表示了一下反对意见,于是无名说道:“你打的过我吗?连我都打不过怎么保护你的主上?”

辟光深觉在理,不得不继续忍气吞声地任黑皮男独占主上。等到在山中转悠了一个昼夜,临到清晨却下起雨来。

两人无法再走,只得在高处找了个山洞藏身。辟光显得十分兴奋,自他从冰原出来就一直守在君宁身边,还从来没在雨中露宿山洞,于是点起火堆后便跑到洞口看雨去了。

辟光无忧无虑,无名心中真是又恨又妒。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人人都像辟光那般没脑子,又有谁来帮阿拙呢?这么一想无名不禁庆幸幸好阿父生他时没把脑子落到肚子里。

君宁枕在他腿上沉沉睡着,细软的头发散落在脸颊,让身居高位多年的女子有了一丝少女般的柔弱。

他抬起手轻轻拨开了那一缕碎发,随后心念一动,又拾起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虽然仍带着薄茧,掌心也有疤痕,但比起十多年前已经恢复许多了。毕竟有整个王宫的人在照料她的身体。而自己……无名轻笑,虽然仍旧是又丑又粗的大黑手,但比起年少时,他早已不再自卑。

这双手争得了地位,保卫了家国,它轻轻一挥,便能调动千军万马。就算满是伤痕,那也是身为将军的荣誉了。

“……无名?”

听见女子疲惫的呼唤,无名低下头,正对上她蒙着灰翳的眼睛。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君宁双眼毫无焦点,这令无名心中骤然一痛。

“你醒了?睡得像猪一样。”

他没好气地抱怨,随之看见女子的眼珠转向了他。虽然对于她来说,看到的只是一片朦胧的灰雾吧。

“我要回襄原。”

“不许。”

“……我要回襄原!”

“不许。”

“我……”

“你打不过我。”

君宁一时无言,该死的她的确打不过他。

见她一副气结的样子,无名不由软下了声音。“现在大军还在路上,你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么。而等到大军回都,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了。如果你还当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王就不如听我的好好保重身体。若你死了,你留下的那些小崽子又有谁来管呢?”无名顿了顿道:“反正我是不管的。”

今天君宁状态不错,难得地能多说几句。她被无名扶起来靠在肩头,无名有青荒血统,身高八尺有余,就算君宁成年还是比不上他。君宁多年来未有过这等体验,不由弯着唇泛出个笑影。然而笑影还没浮上眼角,便就褪去了。

“……当年我逼他学武是为了让他保护自己,没想到却害了他性命。”

无名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那只懒惰成性的小狐狸一辈子被逼得只学会了一招,重复了千万遍,最终,却靠这一招结果了一个汗王的性命。

“曾经我看过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没想到年纪越大,却越要抱怨为何没有这种药了。”

听见女人的低声呢喃无名嗤了一声。“我曾经也想过要买你那种药,就是赔上自己性命都行。不过现在觉得想那么多甚用没有,就算你吃了后悔药,谁又知道重来一遍是不是更让你后悔呢?”

“呦,我们的小无名终于长大了。”君宁这次是真的笑了,换来对方不轻不重的一个爆栗。

“我可都是三十好几的男人,也就你把我当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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