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风病”又犯,祛寒娇耳汤。
谢芳尘这几天的心情是复杂的,刘去命人将那些曾经明里与她发生口角的,暗里指桑骂槐的的仆役们统统抓了起来去打板子,有时也约她一起去看,她却连一丝报仇的快感都没有,听着耳边滋哇乱叫的惨嚎,看着刘去洋洋得意的面容,觉得很是不安。
他这样貌似是为她出了气,实则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有时走在王宫中,看着暗地里投来那一个个怨毒的眼神,更是令她毛骨悚然。
得了一时平静又如何?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所以更坚定了她出逃的决心,只不过……照这种程度看,刘去是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去的。
这些天她被刘去留在长乐宫中贴身服侍,刘去并没有什么越举的行为,夜间也只是让她在寝宫里的一张软榻上将息,晚上送几次茶水而已,几日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只是她觉得奇怪的是,有时候刘去在做一些事情时,会突然对她长吁短叹,完美的面上竟会露出丝丝困惑,更有时她会瞧出他略带委屈的神色,眼神也有些奇怪,而他却总在她心生警觉注意到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恢复如常。
一天深夜,谢芳尘睡得迷迷糊糊的,因几日大雪复降,天地间更觉严寒,纵然室内熏笼燃旺,也是不如21世纪的供暖设备,虽行走站立间觉若三月温暖,一躺下就觉得丝丝寒意笼罩,这是她在古代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所以这在别人眼中已是天堂,但她却需要一些时间慢慢适应。
此时寝宫内青铜黑釉熊形灯盏上的烛火已渐渐黯淡,偌大的殿内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糊了白色绢纱的窗棂映成浓重的墨蓝的暗光,夜已经深沉了。
她觉得睡意渐渐上升,正在迷糊之际好像闻到一阵好像混合了茉莉和玫瑰的甜腻香气,头一昏,双眸一黑,再悠悠睁眼时,却发现白光耀目,原来已是白天。
她一惊,心头一阵诧异――怎么回事,刚才还觉得尚在夜间,怎么这么快天就亮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胃内也有些犯恶,又坐了好一阵子,仍觉得不见好转。
是不是感冒了呢……她低头拍了拍脑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盏碧玉梅花杯,里面盛了若桂花蜂蜜般色泽荡漾着的茶水,诧异的抬头,撞入了一双沉静若水的狭长凤眸内。
是刘去。
他今天怎么会这般体贴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想想他性格千幻莫辨,喜怒无常,也就见怪不怪了。
“多谢王爷。”她接过茶盏,抿了一下,只觉入口冰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下刚想着这大冬天的,这小子是不是又想耍她来着,却突然觉得神智渐渐清明,诧异间又喝了一口,口内慢慢弥漫出宛若薄荷青果的香味,一时间竟觉得身子渐渐清爽了起来。
她站起身,竟然一点眩晕的感觉也没有了,好像刚才的不适,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刘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步向檀木的矮桌前,撩起滚了金色祥云图案的天青色长袍的下摆,稳稳地坐下,执起案上竹简,静静的看了起来,金色镶嵌翡翠玉石的嵯峨冠将墨发箍束,他精致的侧颜温润如玉,气度恬静淡然。
他刚才应该也是在看竹简吧,这人今天又奇怪了,按照平常,他要是起床了见她还在懒觉,肯定想方设法的恶搞着将她弄起。
怎么今天这般君子起来了?
她挠了挠头,接过一旁侍女递过的盛满铜盆的热水盥洗,过了一会儿她们又送上热腾腾的早膳,看着漆盘内的菜品有蝴蝶暇卷和鸡丝银耳,糕点有风舞卷叶酥和福鱼游湖糕,汤有白菊元贝羹且伴几颗特别腌制的咸梅佐味,她一边吃,一边感慨,只觉得自己最近过的越发像娘娘的生活了。
这么好的时日,要是真的走了,外面又冰天雪地的,一时半会儿还真适应不了啊……即使到时候适应了,怕又是想念现在的清闲富贵的日子啊……
打住打住,她狠狠掐了一下手背,意图用痛觉使自己清醒,谁知掐来掐去,倒把自己的手背弄得又麻又痒,渐渐又觉得好像几百只小蚂蚁在皮肤里噬咬。
这种感觉她知晓,是冻疮的前兆。
本来是不在乎的,想着挠几下完事了,谁知道越挠越痒,没看到一旁侍女奉上羹汤,狠狠的一拍手,动作幅度太大,竟把那人手上的汤碗给撞翻了。
侍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闷声之响,她都替其感到肉疼。
有这么夸张嘛,刘去这几天是对她好了点,但也不至于让这些侍女,这么没有人格尊严和节操的恭敬她吧?
好吧好吧,她承认……只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胆寒,眼前的这一切便愈发的像昙花一现,南柯一梦了。
“没事,你走吧。”她寒了脸,简单的说了几句。
侍女看了下刘去古井无波的面容后,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她更是烦躁的抓挠手背,突然听到一声宛如大提琴般低吟的声音响起。
“这是冻疮的前兆,抓挠无用,只需涂抹和了乳蜜的猪油即可。”
她撇了撇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从且渠墓归来时,在朔雪纷飞的如刀寒风中,百姓们冻伤了的双手,和冻烂到流脓的双耳。
想想他当时的话,又想想他刚才的话,只觉得有些讽刺。
“有的老百姓连乳蜜和猪油都吃不起,更遑论涂手治冻疮了,耳朵冻烂了也只是不在乎――毕竟耳朵不重要嘛。”
“你是说……”他突然间迟疑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王爷不会这么健忘吧,咱们回来的时候见那些人冻手冻耳,流脓流的哗哗的,脚是看不到了,毕竟穿着鞋子嘛……不过估计回家鞋就脱不掉了――被脓血粘住了呗。”
他听罢,思索了片刻,在她觉得他已经变了成了冰刻玉雕的时候,突然蓦地起身。
她被他的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诧异看他,只见他也看着自己。
他狭长的凤目紧紧的盯着她,里面的神色却又不像在看她,好像是透过她,看到其他什么……
“脱不脱掉鞋什么的,是我猜的,我……只是觉得应该会那样,你不要生气……好啦,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一言不发,突然间向外走去,留下她傻傻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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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外的集市,平日风和日丽的时候,这里是整个王都城最繁华的地段,如今大雪封天,天寒地冻,人数减少大半,市人们行走间都瑟首缩脚,只有一些身材发福衣袍厚暖的人,带着皮帽子,出来溜达一圈。
大雪仍旧扬扬洒洒的落着,似乎冬季不走,它就不会停。
谢芳尘随着刘去的一班人马来到集市前,搭了个棚子,支上一口大铁锅,她望着锅内乳白色泛着一层红油的汤发起了呆。
其实在于刘去相处的这一段时日里,她觉得这人再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施粥济民是不可能的了,她估计他那回不知抽了什么疯,才会作出那种他一直都不齿的行为。
如今见他这样,她只能说他的抽疯病可能又犯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重点是――她竟然在西汉王朝看到了辣椒有木有!也忒让人惊讶了!
在她以前看的众多杂书上,辣椒好像是从明朝引入的,明朝以前,人们的口味都很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