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去――逃亡之八 坦诚

苏洛脸上的疼痛，胸口的恶心在柯寒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被内心深处发出的难以言喻的感觉给取代了。柯寒闭上了眼睛卑微的请求：“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他从来没有要把你给我研究的意思，我也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可以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声音，所以，苏洛你说的都对，我在乎他的命，我求求你，你劝他跟你离开。他现在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一心都是你当初躺在我实验床上的样子。所以不要命的去接受老爷子的各种条件，就是为了把你受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加注到自己身上，可是他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苏洛转过身再次看向昏迷不醒没有任何声响的陆岿一眼。同时看到了旁边正在被解刨的尸体，听到了死去男子的各种痛苦的哀求和嚎叫。苏洛跌跌撞撞的推开了柯寒跑回了别墅外的沙滩上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嗓子也被消化液侵蚀的有些沙哑，苏洛才脱力的躺在了沙滩上仰面看着晴空万里大口的呼吸，心里却像乌云密布一般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陆岿的行动仿佛在质问着他这样的补偿是否满意，原来这一辈子里看似最平静的日子是这样换来的，原来根本没有自以为是的背叛和抛弃，原来一个人死了以后也是可以感觉到疼痛能被倾听到的。可是活着的人呢？他的疼痛、他的绝望、他的坚持、他的牺牲，自己难道就真的听不到、看不到、不在乎吗？

苏洛忽然自己沉浸在表面上的相安无事里是多么的可笑，家人杳无音讯，唯一关心、在乎自己的人被逼得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无能的自己却还在纠结莫有虚无的背叛和抛弃感。

苏洛回到了房间，狠狠的用冰冷的凉水的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浇醒了回避的理智。然后带着一身凉气，蒙着头放平稳了呼吸，裹着厚厚的被子等待着黑夜的到来。不出意料，深夜里，苏洛假寐着眼睛却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只不过今晚的味道越发浓郁的连伤药的气味也盖不住了。

苏洛捏着被角小心的压制住随着心疼而紊乱的气息，等待着进门的人走近。马上就要触手可及的时候，进来的人却突然捂住了好像要咳嗽的嘴，快速转身的离开。苏洛一把掀开了被子，激动的起身死死的拉住了抑制着咳嗽的人。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的对峙着，最后苏洛实在听不下去强压的咳嗽在喉咙摩擦的声音一把把人拽到了床边，轻轻的拽起了咳嗽的人的耳尖，果然没几下咳嗽就停止了。即使在黑暗里苏洛也可以感觉到手下的人炙热的眼神，只能不自然的说：“我咳嗽的时候，家人就是这样帮我止咳的。”

床边坐着的人听到了苏洛主动了开口，才慢慢回复：“终于肯理我了？”

感觉到陆岿比自己更适应黑暗，再听到有些虚弱的疑问，苏洛不禁有些别扭，站起身拉开了窗帘，明亮的月光照进了房间。苏洛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全身几乎只要是衣服外露着的地方都可以看到白色的纱布。苏洛咬了咬牙心疼的看着一身伤的陆岿吼：“怎么脸上没伤？”

陆岿牵起了嘴角开起了玩笑：“都已经被你讨厌的连话都不想说了，要是脸再毁了，你怕是更不会理我了。”

苏洛赌气的转过身，面对着落地窗背对着陆岿说：“我理不理你那么重要吗？”

陆岿对着苏洛的背影认真的说：“不管你还相不相信我，我都要跟你再说一次，你对我很重要。”

苏洛气恼的回过头：“重要？重要到你把我交给柯寒？”

陆岿直视着苏洛的眼睛：“联系到你跟我说的情况，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柯寒虽然对脑科学不熟悉，但是在身体这方面可以算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的专家了，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安全的。我不怕你变成怪物，也不怕和你在一起后要面对多少艰险，我只害怕你因为我不了解、不知道的原因而离开我。”

苏洛听着陆岿的坦白，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刚毅的人也会承认有害怕的时候，而这个害怕的事却是和自己有关。“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陆岿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审讯最后你眼神里的东西。”

两人僵持着坐在了床边很久，最后苏洛才下定决心开口：“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岿深思了很久：“现在不行，先不说英国的尾巴，即使有柯寒在其中周旋，老爷子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要找到你的家人需要比较安稳的先决条件。最重要的是，我担心你的状况，在没有确定你的安全以前，我们不能离开。”

苏洛烦躁的起身对陆岿吼道：“我能怎么样？最多就是再死一次！本来现在这条命就是莫名其妙捡来的，本来我早就已经死了！”

陆岿把苏洛拉到了跟前，紧紧的握住了苏洛冰凉的手：“你的命是爱的你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换来的，我很感激他们，所以我很珍惜！”

苏洛想起了苏父的关怀、苏墨的照顾，身边的人都在无条件的为自己付出，而自己呢？忍着眼里的泪水，苏洛颤抖的说：“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我出事，我已经无故受了太多的恩惠，重到我的生命已经背负不起了。”

陆岿温柔的把苏洛搂在了怀里：“我很有分寸的，你看着我身上伤多，其实都不要紧的，自从上次在这里接受过治疗以后，我的恢复能力就变得很快，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爷子才会对我产生了兴趣。有负担是好事，你就应该更加珍惜自己，放心吧，我只告诉了柯寒你能听到死人声音而已，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苏洛安静的在陆岿的怀里思索了一阵：“那你就同意让柯寒加入老爷子的研究，有他在，我才能放心。”

陆岿抱着怀里的人挪到床上盖好被子：“这会儿终于完全消气了？”

苏洛理智的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他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陆岿揽着苏洛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终于渐渐克制不住身体的疼痛和疲惫，无意识的回应着：“唔……”

苏洛仰头刚好看到了陆岿的睡脸，当初连夜的跋涉都没有把钢铁一样的人搞得如此虚弱和疲惫不堪。苏洛此时才终于知道白天心里升腾起的莫名的感觉是什么――是心疼。在这一刻他觉得无比幸运，那么多人无条件的付出、牺牲，才有了今天仍然有机会去体验、感受生命里情感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柯寒的介入下，陆岿的情况开始渐渐好转。两人在柯尔家又呆了一年，配合着老爷子完成了大量的研究，再确定了苏洛一切都很稳定的情况下，柯寒拿出了家族势力在中国入境处查到的一些和苏父有关的资料，两人告别了柯寒，决定启程从中国开始寻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