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下山时李蒙扑到赵洛懿背上,赵洛懿背着他,边走边哼哼,像在哼什么小曲儿,李蒙没听过,只觉得让人昏昏欲睡。
日头暖洋洋,烤得李蒙整个人都熏熏然。
醒来喧闹声充盈于耳,赵洛懿拉起李蒙的胳膊让他站好,李蒙揉了揉眼,“到了?”
“嗯。”赵洛懿把李蒙抱到椅子上让他坐好,将一碟花生酥塞在他手里,小二送上茶来。
李蒙吃了两块,才回过神,看见赵洛懿翻看店里挂的成衣,挑了两身,一身黑一身白,又选了两匹布,让李蒙站起来。
拿着布在李蒙身上比划一番,赵洛懿叫来掌柜,手指捋开布料示意李蒙看,“这个,那边绿色的?”
李蒙嗯了声,顺手喂给赵洛懿一块花生酥,又把自己喝过的茶给他喝,赵洛懿腮帮鼓动,也是渴得狠了,背过身去给钱,吩咐掌柜的三日后来取。
裁缝在里间站着,李蒙在身上擦了擦手,就去量尺寸。
裁缝先给赵洛懿量,完事赵洛懿手指勾住量身用的软绳,示意裁缝出去。
布帘外传入女客选布的对谈,李蒙学着赵洛懿方才的样子,伸胳膊让他量。
赵洛懿俯下身,两手圈他的腰,量出腰围,在绳上打了个漂亮的结。紧接着赵洛懿手下滑,李蒙微微蹙眉,推拒地朝旁躲,矮凳被踢翻,赵洛懿眼疾手快抬脚将其勾了回来。
布帘缝隙中漏进来两个纤弱的姑娘,其中一位戴着帷帽,衣饰华贵,像是有些身份的贵妇人。
李蒙急得一喘,怕她们过来,连忙抱着赵洛懿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赵洛懿侧头时显然也看见了,沉声贴着李蒙的耳朵,道:“怎么?看上哪个了?嗯?”
察觉到赵洛懿一只手顺着腰探入,李蒙喘了两口气,又羞又臊:“师父……”
“看上师父啦?”
“……”李蒙发狠凑上去,在赵洛懿脖子上咬了一口。
赵洛懿猛然一吸气,将人抵在墙上,深深一吻。
外间隐约传来女人趾高气昂的说话声:“我们夫人看上了这种,还有多的没有?店里有多少,全卖给我们。”
掌柜的眼珠上下一溜,便知不是寻常客人,赔着笑说:“夫人稍待,小的这便着人去拿。”
“这里不是有么?”女人的声音。
“方才已有人瞧上了,从库里取的也是好货,没差的。”掌柜的催促底下伙计去取布。
“哎――我们夫人出来抛头露面已是不妥,这匹布,主人家也没带走,显是不急,先给了我们,取来的给你旁的客人,可好?”
赵洛懿走了出去。
李蒙在里头忙忙整理衣袍,从布帘中窥去,见是个一身紫裙的丫鬟,看得出是有身份的人家,李蒙微微睨起眼,觉得丫鬟旁边站的妇人略有些眼熟。妇人身量不高,身段玲珑有致,轻若薄雾的面纱更增几分神秘。
掌柜见赵洛懿走出,顿时松了口气,笑朝那妇人道:“这便是先前的客人,不用夫人等多久,若是觉得不便,小店有几间花厅,在内院,往往贵客多有不便时,都先请去坐着。不如夫人先去里头等,东西一来,小的即刻奉上。”
丫鬟秀眉一轩,神情不悦,才要开口,被一声喝住:“红绡!”
站在布帘后面偷听的李蒙系好了腰带,心说那丫鬟名字倒还好听,就不知道是哪个绡,凶了点。
李蒙怕赵洛懿一言不合在别人店里动手,急匆匆收拾好头发衣服,摸来摸去觉得没什么不整齐之处,才走了出去。
妇人如遭雷殛,帷帽掩饰她的情绪,却掩不住她浑身僵硬。
赵洛懿回头看了李蒙一眼,朝掌柜的道:“先让给这位夫人,让人去取库里的。”
掌柜的千恩万谢地去了。
丫鬟神色稍缓,朝赵洛懿略一矮身行礼,小声向那位夫人说话。李蒙与赵洛懿都是习武之人,各自不动声色坐下,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丫鬟竟称呼妇人是“娘娘”,妇人帷帽后的眼睛一直跟着李蒙,李蒙倒是没有察觉,他觉得花生酥不错,又给赵洛懿拈了一小块,慢慢吃着。
二人去后,李蒙才转过去看,门前日光倾斜,门上金字招牌反射出的光斑刺目地闪照在门前两棵迎门的大树上。
师徒俩一黑一白地出来了,李蒙说他们是黑白双煞。赵洛懿没笑,只是嘴角微微勾着,右手小指勾着李蒙的小指,俩人晃晃悠悠在街上溜达。
不少人都在看,大秦虽有不少官宦人家豢养男宠,毕竟少见这么毫不遮掩的。
看的人被赵洛懿看过去,个个连忙拿捏着自己的脖子,该干嘛干嘛去。
李蒙见着不少好玩儿的,买了包松子糖,边走边吃,想起来了就给赵洛懿喂一颗。他腮帮里包着糖,街面上人挤人,但凡有人靠近,赵洛懿便一手将人隔开。
忽然李蒙回过头,见到一顶轿子,不远不近地在人群里挤着,轿帘一晃一荡,宛如柔软的波浪。
走出长街,太阳照着,茶肆楼上雅阁,草书了个“m”字。
李蒙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赵洛懿卸下剑放在桌上。小二在旁战战兢兢听吩咐。
“他点。”赵洛懿下巴一伸。
李蒙点了碧螺春,四样茶点,小二出去。
“方才的女人,你认识?”赵洛懿冷淡地瞥向街面,那顶华盖打眼的轿子还在人群中缓缓前行,于街头拐弯处,拐进了西侧小巷,巷子通往茶楼后街。
“不认识啊。”李蒙道,他趴在桌上一点也不想起来,暖洋洋的日光让他浑身像没了骨头。
桌面底下,赵洛懿一脚贴着李蒙的小腿,桌面上,他抓起李蒙的手。
李蒙:“……?”
一条黑色编织绳绕上李蒙苍白的手腕,中间编入的一块墨玉,正对着李蒙掌心下的血管。简化的凶兽被雕琢成憨态可掬的模样,墨色凝炼无一丝杂质,刀锋转折之处,都打磨光滑。
赵洛懿手上穷奇刺青犹在,颜色浅了些,但只要不同其余三人的刺青放在一处比对,看不出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