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一个生命的离去
今天张亚伦吊了几瓶水,感觉又好了一点,晚上殷琪回来的时候,见张亚伦手上的针头已经被拔掉,人也可以坐起来了,虽然仍是恹恹无力,但起码比前两天看起来精神了一点,r
不再是那副软绵绵竖不起来的样子。
殷琪一进房,张亚伦就担忧地问:“依依怎么样了?”
殷琪道:“现在还没发烧,她妈妈一直陪着她。”
张亚伦带着负罪感说:“这几天意璇经常照顾我,结果就没有看住依依,让她跑到外面去了……”
殷琪握住张亚伦的手,打断他的话,说:“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和其他孩子在院子里玩,而且还有文佩在那里照顾,我们谁都没想到池塘里还有僵尸,前几天一点征兆也没有。刚刚我们已经把池子里的水全都排出去了,里面的一些东西也捞了上来,现在应该没事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烧,可能依依也会没事的,你不要太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好起来。”
劝了好一会儿,张亚伦这才振作起来。
晚饭的时候,殷琪出去拿饭,这几天他每餐都是陪着张亚伦在房间里吃,拿饭的时候,只听周围人们都在说荷花池底的发现。
只听柳斌说:“那个荷花池简直成了个沼泽,居然有行尸像荷花一样被栽种在里面,半个身子都在泥里面想把它拔出来可真是不容易!”
何嘉敏说:“池子里还有被吃掉的人的残骸,难怪那里面的荷花长得还不错,可是现在如果真的让我吃那里面出产的莲藕,我一定会吐出来的!”
刘英杰则说:“我现在只庆幸会馆讲究自然生态,有一个储存雨水的水箱,虽然没了自来水,也不需要用池子里的水,否则如果我们把那里面的水喝下去……”
一想到差一点就把那浸泡尸体的水喝下肚子,大家顿时全都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杜正平这时沉稳地说:“开饭的时候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在那种恶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大家快吃饭吧,如今食物很珍贵,千万不要浪费。”
殷琪和郑丽娜互相眨了一下眼睛,的确,这个时候如果因为恶心反胃而把食物呕吐出来的话,那可是很大的浪费,现在可不是挑选高雅就餐环境的时候了,哪怕身边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心理承受力也必须强大。
第二天早上,殷琪只见唐意璇一脸惊惶痛苦,正对着杜正平说着什么,而杜正平则一脸严肃。杜正平正当盛年,强壮勇敢,而且十分成熟,考虑周到,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一群幸存者中的领袖,因此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习惯性地都找到他。
殷琪立刻想到了依依,他连忙走过去问:“意璇,依依怎么样了?”
唐意璇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恐惧,颤抖着说:“依依她,她发烧了。”
杜正平脸色紧绷,叫上殷琪和潘智斌一起往唐意璇的房间走去。
卧室正中的床上,依依躺在那里半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样子,潘智斌拿起她的脚仔细看着,只见左脚踝上昨天有划痕的地方如今已经结了浅浅细细一个痂,不努力分辨几乎看不出来,因为昨天依依脚上毕竟没有出血,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在伤口周围的一小片地方,可以看到有芝麻般大小的紫黑色的斑点,就好像原本白嫩的脚上长了许多色斑一样。
唐意璇捂住嘴带着鼻音说:“昨天晚上我还看过,没有发现这些东西的,现在怎么忽然长出这种斑点来?”
潘智斌说:“政府没有公布具体的感染过程,但我觉得这一定不是好兆头。”
然后他又摸了一下依依的额头,回头对殷琪说:“拜托借用一下体温计。”
殷琪回房拿了体温计过来,潘智斌将它放在依依的腋下,在这个时段空隙里翻开依依的眼皮查看瞳孔,然后轻轻松了一口气,说:“瞳孔还没有扩散。依依,看一看我是谁?你还认得我吗?”
被潘智斌摇晃了几下,依依这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得出这个动作让她感觉很吃力。依依尽量睁大眼睛,散乱的目光渐渐聚到一起,呆呆地对着潘智斌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声:“爷爷。”
潘智斌满怀期待地继续问:“我是哪个爷爷?记不记得爷爷姓什么?”
依依似乎有些困惑,她望着潘智斌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潘,潘爷爷。”
潘智斌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他抽出依依腋下的温度计读了一下数,说:“三十九度六。虽然小孩子的体温会比成年人稍高一些,但这个温度也算高烧了,并且有轻微的痴呆迹象,摄像机里韩涛的表情就是呆呆的,伤口处也有这种黑斑,他当时感染得已经很深了。”
听潘智斌将自己女儿的状况和韩涛相比,唐意璇立刻明白了依依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她痛苦地捂住脸哭了起来:“不,我的依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已经从广州逃出来了啊!”
殷琪问潘智斌:“这个时候做截肢还管用吗?”
潘智斌摇摇头说:“现在的情况只怕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感染已经蔓延到全身,而且正在进攻大脑,因此她才会出现认不清人的状况。”
杜正平说:“孩子太小了,这么大的手术,我们虽然有消炎药,但却没有麻醉剂,我真怕她撑不下来,而且即使这一次成功……”
杜正平没有说下去,但大家却都知道,即使这次依依没有死于丧尸病毒感染,但一个残疾的小女孩想在颠沛流离的末世活下去,希望实在太渺茫,末世虽然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但已经是一场残酷的自然淘汰,逃亡路上队伍中首先被筛除的就是老弱病残,在这个连身手敏捷的青壮年都难以存活的恐怖世界,一个少了一条腿的小姑娘又怎么活下去呢?
这一天郑丽娜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在外面忙碌,她被留在房间里陪伴唐意璇和依依,杜正平的意思很清楚,一旦依依的情况发生变化,郑丽娜就要负责保护唐意璇。
殷琪这一天和一队人出去寻找物资,储水箱里的水不够这么多人使用,食物也很快减少,他们必须去寻找食品和饮水。当天傍晚,他们开了一辆小货车回来,货车上装了满满的食品和瓶装水,原来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加油站,将加油站里小超市中残存的东西都搬了回来。
当在客厅里看到郑丽娜的时候,殷琪愣了一下。
郑丽娜孤独地坐在一个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瓶酒,此时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晶高脚杯,正将一杯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殷琪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问:“依依怎么样了?”
郑丽娜呼出一口酒气,说:“她死了。虽然可能是由于没有见血,病毒起初感染得不快,但后来就发展得非常迅速,韩涛从瘫痪到变成丧尸花了十几个小时,但是依依却不到十个小时,可能是因为小孩子身体弱,病毒扩散得特别快吧。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会儿,她已经僵硬冷掉的身体突然又动了,当时意璇还很高兴,以为依依死里逃生,就好像过去重病假死的人又苏醒过来一样,还想过去抱住依依,幸亏杜正平也守在旁边,拦住了她。正平让我下手,意璇拼命让我不要伤害她的女儿,可是依依从床上爬起来后直向着我们走来,那表情就像野兽,喉咙里叫出来的声音也像恶鬼一样,我只能把她放倒,让她安静下来,当时意璇的反应就像要疯了一样。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决定绝不在末世生孩子。”
殷琪点头道:“看来避孕套和避孕药在末世也是重要物品,幸好我和亚伦没有这样的问难。少喝点吧,附近的行尸开始增多了,可能是昨天那一枪太响了,真希望我们能有个消音器。我去看看意璇。”
唐意璇换了房间,这时她已经被搬到何嘉敏的房间里,此时正直挺挺躺在床上,何嘉敏和闻月在照顾她。
闻月坐在床头,轻轻说着话:“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我经常在想,不知哪一天我就会失去小凯,这种状况下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正平也失去了母亲,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坚强活下去。”
唐意璇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痴痴地说:“依依还那么小,还没有享受到多少快乐,就这样离开了。”
唐意璇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对老人不尊重,八十几岁的老人突发心脏病,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里算得上寿终正寝了,放在过去,这应该算是喜丧。
何嘉敏看到殷琪来了,便问:“嗨,今天出去大家都没受伤吧?”
殷琪道:“有惊无险,那个小超市里满是行尸,我们把它们引出来打的。那里面许多东西都散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拣出来一些能用的东西,好在那些瓶装水倒是不怕被污染。意璇躺了多久了?”
何嘉敏道:“还不到二十分钟,这件事刚刚发生。我觉得如果由我来安慰她可能好一点,毕竟我们都有过相同的经历,都失去过孩子,但是如果我真的用亲身经验开口劝说,可能会显得像一场闹剧一样了。”
“什么意思?我没看到你带着孩子逃亡。”殷琪诧异地问。
何嘉敏耸耸肩,用一种无奈又漠然的表情说:“我曾经堕过胎,那个时候爱情至上,我疯狂地爱上了一个人。当时我还在读书,周围都是青涩的毛头小子,那个人又英俊又成熟,我很快就爱上他了,把一颗心都砸了下去,甚至想休学去跟他结婚,但我父母坚决反对,他也要我先完成学业。后来我发现自己怀了孕,很高兴地告诉了他,想要尽快结婚,这时候他才告诉我,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可以做他的地下情人,也可以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他会给我抚养费和生活费,但却不能和我结婚。听到他这么说,我当时就傻了,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与我从灵魂到肉体都如此深深相爱的人竟然一直在欺骗我,当时我就像没了魂儿一样,浑浑噩噩走回学校,路上差一点撞车。当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去堕了胎,然后请了一周假休息了一下,就继续上课。
从那以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学业上,和那个人一刀两断,我知道除了自己,其他人是根本依靠不上的,虽然父母对我是真心,但他们都越来越老了,将来还要依靠我,所以自己一定要坚强。我的毕业成绩是优秀,离开学校后我努力打拼,希望能早日买房,把父母接过来住,哪知道正在我的职业生涯开始展现光明的时候,末世来了,和我一起合租房子的两个女孩子有一个再也没回来,另一个在房里变成了行尸,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家里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对于堕胎的事情,我始终没有后悔,这是一个由于欺骗而产生的孩子。不过我毕竟亲手杀死了那个有我一半血脉的小东西,所以我没办法去劝意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