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不闻天子(一) - 语谰池上 - 青花玉龙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语谰池上 >

☆、章二十九不闻天子(一)

白檀被关在府上月余,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今日乘了顶轿子往吴府,倒算这些天来他头一回出门。

白檀对什凉的地形十分熟悉,幼时他不知道在这个镇子玩过多少次的迷藏。他识水性,每回捉迷藏的时候快被找着了就藏到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另一处去。他从灵溪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上了岸,这里的老宅都不见天日,一头扎在里面就摸不着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追上,照理来说什凉这无章法的老宅对生人来说是根本走不通的。

他心惊胆战地惧怕有人会追上来,脚下不停,发挥了最大的潜能往方府去。一边心里默念着,小兄弟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无虞。

枯木崖的人行事一向低调,城内的居处都是些陋项矮街,平日出行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装束,和吴喾的平头百姓并不会有什么不同。自从灭了什凉城外的土匪,声名倒是起来了。

但是这城中的藏身之所依然少有人知道。

白檀摸到方府边上的矮街,找了一家点灯的人家,敲门道:“有人吗?”

便见一个佝偻的老头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白檀白公子?”

白檀还有些气喘吁吁,道:“是,我是白檀,敢问老人家可是寒山人?”

老头哼了一声,道:“老头我地地道道的什凉本地人家。白公子若无事,我可要关门了。”

白檀紧张地一下按住木头门,道:“老人家你行行好,让白檀在屋里躲上一躲。”

什凉白天的光景,全城的人都在看吴家这场闹剧。老头一定也是见着的了。

只是……“白公子,我是老实人,家里也有老小,也不敢得罪吴家……公子另寻他处罢……”

却见一位少妇人抱了个小姑娘往门口张望,口里道:“恁晚了,是谁啊?”听这声音,清亮出尘,再睁眼看仔细了,却是雨娘。

雨娘自顾往门口走出来,眼神往白檀的身上一扫,一下认出了穆修白的衣裳,还有那块印花的蓝布。眼珠子一转,却是什么也没说。

白檀看到一丝希望,向里头道:“敢问姑娘可知道枯木崖?”

雨娘使了个眼色,让老头儿退下,自己把了门道:“好弟弟,隔墙有耳,先进来罢,谁告诉你的?”

白檀赶忙进去了,就道:“救我的那个小兄弟叫穆修白,他现在人尚在吴府。”

雨娘关上了门,淡淡道:“穆公子并非我崖中人。”

又道:“本有意结交,只不过他似乎自顾不暇,我等已放弃了。”

白檀又道:“听闻枯木崖行事仗义,在下有一事相求……”

雨娘把小姑娘放下来,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一边儿玩去,方直起腰来。恬淡地笑着,对白檀道:“穆公子功夫不差,逃出吴府应当绰绰有余。白公子不必担心。”

又道:“白家的事,既然白公子已经到此处,我便带你去见崖主罢。帮或不帮,都由崖主定论。”

心下又道,至于穆修白身后的追兵,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枯木崖管不得这事。

天色已晚,烟霞苍苍茫茫,但见几只孤雁缓缓而过。

穆修白的面前是一个一人高的铜钟,上面的铭文是隶书,记得是什凉自古以来的变迁和铸造之原委。钟口隐隐约约还有些苍绿的铜锈,年代显然有些久远。

什凉晨鼓暮钟,钟搂日日有人鸣钟,那人早已被穆修白打昏在了钟搂底下。穆修白伸展开双腿,气喘吁吁地靠着砖墙。那砖墙也有半人多高,透出些潮湿的气息,缝隙里长出青苔,一朵一朵油绿油绿的,生气勃勃得很。穆修白只是坐在地面上,背脊紧紧贴着砖墙,从外头来看是觉察不到里面有人的。

砖墙上安了不高的栏杆。风吹日晒已经剥蚀了上面的红漆。现在上面落了一只白腹的鸟,也许是什么雀类,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穆修白坐着一动不动,竟也和这位来客相安无事。

穆修白逃出吴府的确不是难事。

他穿了大红的婚袍被直接送入了卧室。远远地只听到高唱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吴家公子把这礼数做得一套套的,光明正大地要娶一个男人进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堂上随便找了个人替白檀走了场,酒席便开始了。

穆修白动作利落,把该下的药该出手的暗器一样样都备好了。他从李u城那儿没有正儿八经地学好针灸,袖中藏针这一手倒是学得十成十。使暗器弄刀枪靠的都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原身的十年磨一剑的功夫想来不是白学的。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用上。,

其实根本不用穆修白动手,这人已经醉得半死了。穆修白一掌就把人劈倒在了床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穆修白再喂了他些迷药,防他半途醒来。

穆修白等了一个时辰,四下人声都灭了,才走到窗子边上推开,便是冷月高悬,那灵溪里头都是银珠儿似的波光,也不知道白檀跳下去的时候冷不冷。

吴府坐落在这肃寒的风里,四围都是静到极处的夜色。穆修白在窗边目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轻巧地跃下,从容不迫地绕过了所有的护院。

只不过出了吴府之后就不那么容易了。他走的都是些矮墙,不敢往高处走,一路东躲西藏直奔城门,想着只等着晨鼓响起便好出什凉去。

不料冤家路窄,正闻笛声。穆修白静中生智,借着夜色浓重摸到近处的烟囱一翻身就跳了进去。

约莫半晌见两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从这四方的天穹里直直越过。

穆修白只是伏着身子稳了鼻息,丁点都不敢动,生怕哪一位突然就往下一瞥就瞧见了他。

这几个南梁人就在自己头顶上讲起话来。

一开始是个轻柔的女声:“跳到灵溪里的那人属下追踪多时。可那人十分狡猾……”

再听一个声音,略微粗哑:“没错,那人极识水性,对什凉地形也很熟,想来应该不是花间。”

又听人道:“总之就是跟丢了是么。”这人的声音很熟,穆修白听过一次,应该是石笛。

最开始的女声道:“石竹早去报信,剩下我们三人中石潭还受了轻伤,不要过于勉强。来日花信大人带人过来,要找到花间还不是轻而易举。”

石笛道:“只怕花信还心心念念找除沉珠,不肯过来。”

粗哑的那个声音道:“花信大人应该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石笛略略一沉吟,道:“花间的功夫似乎不如从前,但是比石潭还是强些。你们还是把城门看紧了,防人出城。”

便是齐声道:“属下明白。”

……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