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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

郁子珩一只手还在桌上转着杯子,另一只手则藏在桌下,曲起五指握成拳,半晌才问道:“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

阙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桌下那只捏得骨节都泛白了的手,有那么一瞬,很想握住他那只手,对他说一句不会有事。然而他到底还是没那么做,不知为何就莫名怅然了起来。

苏桥一边回想一边道:“是个有五十上下的老头,长得浓眉大眼,还算得上英俊。”他撇了下嘴,显然不是真心想夸他,但为了能让郁子珩更好地帮自己的师兄,只好压下心烦说实话,“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左边领口和袖口各绣着一朵兰花。还有什么……嗯……”

“他右手背上有一道疤,”顾文晖接过话道,“从小指尾部斜下来,一直到手腕根部,像是烧伤。”

郁子珩肩头不太明显地震了一下。

苏桥还是看到了,狐疑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郁子珩垂着头坐在那里,良久,才缓缓道:“那道伤疤还是我小时候调皮玩火差点烧到自己,他为了保护我而留下来的。是他,真地是他,他没死……”

苏桥吃了不小的一惊,在房中转了两圈才站定,“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人?他为什么来我们琼华门找麻烦,这家伙现在在哪儿?”

郁子珩却又不说话了。

“他的确认识这人,但除了这个,旁的他也不知道了。”阙还是在郁子珩背上拍了拍,“那人做的这些事教主绝对不知情,而且……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好像是杀了教主,吞了寻教。”

顾文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还是不明白,他要想杀我,当时就可以,为何还要留下这朵害人的兰花?”

郁子珩感激地对阙笑笑,道:“那兰花恐怕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他知道我早晚要来,你也一定会让我去看那兰花。”

“想利用那兰花杀了你?”苏桥取了件外衫给顾文晖披上,“那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你。”

郁子珩站起来,“无论他有没有低估我,这打击也着实不小――忘了说,他是我义父。”

苏桥不出意料地又吃了一惊,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却被顾文晖拦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和我脱不了干系,”郁子珩又道,“你们放心,夺回索魂一事,我必当竭尽全力。”

苏桥摆了下手,“那倒没什么,只要你帮着我师兄治好了内伤,日后那老贼要是再来惹你,你还需要帮手的话,只消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你到底!”

郁子珩笑道:“那我先谢过了。”

阙抬头看他,“我一直想问,你义父为什么对兰花这么执着?”

“我没说过么?”郁子珩道,“我义父姓兰。”

阙:“……”你没说过。

“起初兰花出现的时候我也没往那边想,”郁子珩叹气,“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他已经死了。直到看到单耽的那一手功夫,我才恍然想起。”能轻易伤了顾文晖的,想来也不会是单耽那一伙人,苏桥又喊他“老贼”,差不多也猜到是谁亲自来了,是以郁子珩才问了那么一句。

苏桥把房门打开,叫人过来收走饭菜,又过去拉住阙的手臂,“阙大哥,我们出去吧,让他快些帮我师兄疗伤。”

看着他自然无比的动作,郁子珩嫉妒了。

不去影响他们两个,苏桥带着阙去了后山的果园。

各种各样的果树按照种类分成一片一片,又高低起伏地连在一起,漫山都飘着香甜的瓜果味。

苏桥叫人捡熟透的甜瓜每样摘来一两个,与阙一起坐进了高处的小亭子里等果子吃。

阙放眼朝远处望去,心绪也跟着飘远了。他想如果自己这一辈子可以不为了仇恨活着,如果两个弟弟可以不执着于复仇,那自己的生活应该也可以这般惬意美好。在饮血山还叫隐峰山的时候,也像这里一样种上一山的果树,或者是菜田,养一群牛羊鸡鸭也好……只要不是一群毒物,什么都好。

“阙大哥,尝尝这个。”苏桥把半个去了籽儿的蜜瓜递到他面前。

阙回神,道了声谢接过来,小小尝了一点,便觉满口都是沁人心脾的汁液,“好甜。”

“是吧?”苏桥得意得晃了晃脑袋,而后又正色下来,“说实在的,阙大哥,看到这样的郁子珩,我还挺意外的。”

阙怔了一下,“什么样的郁子珩?”

苏桥磨牙似地啃了两下手上的瓜,“不熟悉他的人,很容易会被他表面上的温柔和气所欺骗,以为他这人好相交,可他其实比谁都孤僻。他这人疑心还重,看上去和谁交情都像是不错,可谁他都没真正当朋友去看,他不是个会轻易允许别人和他走太近的人。”

阙静静听着。

“从前他每次到这里来,就只是问我师兄有没有他父亲的消息。我师兄说没有,他便不在此多留,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却也不立即回去寻教,而是在附近四处转,晚了就随便找间客栈住下,第二日接着转。直到他亲自确认过真地没有他父亲的半分消息,才会失望地离开,回他的寻教一边想旁的办法一边继续等着下一次再来问。”

阙放下手上的瓜,擦了擦手,“你怎么知道这些?”

“附近都是琼华门的地盘,他郁大教主的一举一动,我当然要盯紧些。”苏桥三两口把半个瓜解决了,“起初是为了防着他,后来……倒有点同情他了。直到这次他带了你来,我都忍不住要替他高兴了,不用我再操心他随时都可能会寂寞得疯掉。”

前头还挺正常的,后边这句话就有点没头没脑,阙没转过弯来,“什么?”

苏桥弯起眼睛笑,模样煞是可爱,“让他交心只怕是件难事,但如阙大哥你这般的人物,想来也是降得住他的,你们两个很配。”

阙:“……”耳朵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说错了?”苏桥又从果盘里挑了个看着顺眼的果子,一口咬下去。

阙拿起自己的瓜,以吃来掩饰尴尬,“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苏桥咕哝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阙欲哭无泪,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离开果园往回走。

到了顾文晖那里,得知了郁子珩已经回去了,阙便没和他们二人多聊,也回了自己暂住的那间小院。

郁子珩又闲得没事在院子里喂鸟,见他回来了便不和鸟儿们玩了,迎上前来道:“听说你跟着苏桥去了果园?”

阙把临走前问苏桥要的两枚果子拿出来,给了郁子珩,“很甜,给你尝尝鲜。”

来到这里这么多次,这山上哪有郁子珩没吃过的果子?可这会儿他却不说破,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特地给我带的?谢谢。”

才听了苏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见了郁子珩这副样子,阙顿时别扭了起来,干咳一声,躲开对方的视线,“外边日头太大,我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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