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盒子打开,能看到的是什么?
能看到那些曾经错过,却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护他一世周全,我允你所有的要求,包括……离开他。”
“……只要我离开了他,对师兄不利的人便再也不会找上门来了,这样不也是值得的吗。”
“……以后我不在他身边了,烦请你多照顾他。”
“……我爱师兄……”
眼前闪现的是陆昔,他在说他爱我,为我做妥协,为我哭泣流泪,为我隐忍坚强,只因他爱我,所以他选择离开。
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此刻一一现于我的眼前。
离开我以后,他一直是一个人,此刻我站在他面前,他看不见我,亦感觉不到我,但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好像在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里我的缺席。
岁月流逝,他已年近三十,在王爷府的催逼下迎娶了娇妻,新婚那一日,他喝得大醉,皎洁的月光下,他醉眸微醺,似泛水光。
其实很清楚,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便与过去做了告别,只是人都是倔强的,总或多或少在心里给自己存了念想,终于在这一夜,他认清了事实,回不去便是回不去了,即便他甘愿孤独一生,也无法改变什么。
陆昔的妻子是个漂亮且爱笑的人,和她相处久了,她开朗的性格也不自觉感染了陆昔,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很和睦。
几年后,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小的,软软的,确实和我初见的陆昔像极了,他们一觉睡醒,睁开明亮的大眼睛,甜甜地笑着,明知碰触不到,我还是情不自禁伸手想抚摸他们的脸,他们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纯粹,看着他们,就想看见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此刻,我为陆昔感到高兴,我给不了他的幸福,他都拥有了。
两个孩子大了,越发精神,他们关系很好,总是黏在一起打打闹闹。
金秋十月,院子里的柿子树结果了,两兄弟争着抢着要爬上树摘果子,我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听见脚步声,是陆昔来了,他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样望着他们爬树摘果。
我不知他心中会不会和我此刻一样回忆起过去。
从前戏楼里有一棵杏树,果子很甜,所以一成熟就便摘走了。那时候陆昔刚来,爱哭,一次我带他去那树下,一个人爬上树,凭着体轻攀上了最高的树顶,好不容易从层层树叶中寻到了两个果子。
我小心翼翼地下来,将稍大一点的果子递给陆昔,陆昔双手接过,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无奈道:“看着我干嘛,吃呀。”
陆昔慢慢将果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我问:“甜吗?”
陆昔点头,小声答:“甜。”
我笑了,又问:“那以后不哭了?”
陆昔望着我,点头道:“好。”
那时的陆昔乖极了,像只小兔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两兄弟从树上下来,见父亲站在不远处,忙兴奋地奔过来,炫耀自己手中的成果,他们挑了一个大的给陆昔,陆昔接过,两兄弟又笑着去找母亲。
陆昔拿着那果子,站立良久,我陪他站着,神色有些恍惚。
我见他将那果子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片刻后他淡淡道:“甜吗?”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会回答他。
我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望向远方。
柿子还泛着青色,不是该食用的时刻,还未成熟便已不能继续成长的东西,究竟何来的甜。
陆昔不会知道,在他老去的时光里,此刻我一直在看着,我因他的幸福而欣喜,因他的悲伤而难过,他逝去了那一刻,我亲吻了他苍老的脸颊,这是我与他最后道别的方式,也是与过去深爱他的自己做最后的道别。
属于我们的故事,彻底的结束了。
接下来,我还看见了李秦,而他眼底看的是那时的我。
每一次进戏楼,他总是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但是视线却都在我身上,无论是我在戏台上表演,还是卸下妆容来在楼中走动,他总是注视着我,那时候的我没有在意,而此刻我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奋力追赶着马车,大庭广众下向掌事者下跪,在王爷府被人殴打,见到昏迷的我时一把将我抱住,将我带离囚禁的牢笼,我未能看见的他对我的好。
回想起来,后来的日子都是他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从未和他好好的说过话,在失去陆昔以后,我的目光一直放在窗外的风景上,却没在意身后谁又注视着我,给了我黯然疗伤的安宁。
谁为我做饭洗衣,见我一口未动饭菜时叹气,见我吃了会暗自欣喜,会留意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天冷了为我加衣,失眠时为我点上安神的香,在房间里摆有趣的小玩意只求我能看上一眼,谁会在房外安静守候,不自知碰触烛火下投射在窗户上的我的影子……
我为陆昔伤神,李秦为我劳心,各自心甘情愿。
我跳下水的那一刻,他真的跟来了,原来在河水中我最后察觉到的温暖是他给予我的,他紧紧拥着我,与我一起沉入黑暗。
他从没对我说他爱我,但是他却做到爱我胜过自己的生命。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别人如此爱惜着,他做到了,全都做到了。
我还看到了雪颜,我曾与她同床共枕,做了一夜夫妻,她在我耳边说过温柔地情话,她说她爱我。
此刻我眼前的她处在一个水牢里,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再没有记忆中的耀眼美丽。
她狼狈地冲着冥帝大叫道:“你不能杀我,你如何向我爹交代,你不能杀我……你不能……你为着一个脔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爹……”她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立马停住了嘴。
冥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当真以为本座什么都知道,你爹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座也不愿意再陪着你们演下去。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爹伤害轻隐,你包括你的爹,你们所有的人本座都会一一铲除干净。”
雪颜望着冥帝眼底的认真,张着嘴半响未能说话,最后只能颤抖道:“……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冥帝冷笑道:“是,你很了不起,本座虽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本座只碰了你一次就怀上了,可是雪颜,冥族皇室的孩子不仅是怀上不易,保住也不易,你曾经让别的人碰了你对吧,一旦沾了别人的气息你这孩子注定是生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