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话 鬼蜮宫主 - 云霄纪事 - 尤小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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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话 鬼蜮宫主

临州一带艳阳高照,好不明朗。

云颜四人在客栈休息了几天,待曲箜篌的伤完全好了,方出发去温泉。

这早天气晴朗,几日闭门不出的曲箜篌终于踏出了门,气色还好,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见云翎时眼神复杂,却只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去车上了。”头一转,坐进了为她准备的马车,厚厚的帘子放下后,仿佛在里面与世隔绝。

云翎向来豪爽,没有平常女子的敏感多疑,见曲箜篌脸色不对,就以为她真的身体有恙,当下也不说什么,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掀尘而去。

而远离临州的某一角落,此刻正淫雨霏霏,乌云厚厚重重,沉甸甸压在天际上,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很沉闷,鬼域宫的地牢内,传来比空气更低闷的哀泣。

这是一间宽阔的地宫,大概是建在某个山腹之中,地宫里阴暗潮湿。地牢墙壁被打凿的粗糙不平,时不时有蜈蚣蜥蜴等爬虫扭着身子爬过,带着嗜血的眼神窥探般盯着牢内的伤者。

地牢一侧,水清色衫裙的女子正手拿药棉,为地上的人擦药。

那人蜷在地上,一身血污将白色衣衫染得斑斑驳驳,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已然昏死过去。再仔细一瞧,那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寸寸皮肉翻卷,惨不忍睹。部分伤口结成了暗红血痂,跟背上的衣服紧紧粘连在一起,稍微一扯便是鲜血滚滚,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风清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咬着嘴唇克制自己的颤抖。擦了半晌,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刚结痂的伤口,那口子一破裂,止不住的鲜红又涌了出来。

风清将手中药一扔,抱着受伤的人嚎啕大哭。

“你这是何苦来!你便为了她,连宫主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我叫你拿那冰火珠你不依!如今挨了这二十抽撕皮鞭……可后悔了?”

撕皮鞭,鬼蜮宫酷刑之一,便是用鞭子猛烈抽宫内犯错的人,那鞭子粗看与平常鞭子无异,可实际上一侧长满了密密麻麻倒刺,倒刺顶尖像鱼钩一般弯曲,一旦沾上皮肉,鱼钩倒刺尽数没入皮肤,施刑者只需将鞭子朝后用力一拉,就会听见“嗤啦”一声――受刑人背上的某块血肉便被生生扯下,此刑罚酷虐,非重罪者不会受此刑,而一旦惹上此刑,痛楚远过于抽筋扒皮,一般人挨不了三四十鞭子便会活活痛死。总之能在撕皮鞭下存活的人,少之又少。

风清哭的更加厉害,“她便如此重要么,你为了她连命也不要……那你又把我置之何地?我们那些年,你当初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也记不得了么……”

石牢门外,一个身影如剪影般出现,轻的犹如鬼魅,若不是灯火摇在墙上投下一块阴影,恐怕真要被当做游魂来看。那人个子矮小,似乎是个身量娇小的女子,戴着古怪的斗笠,浑身黑布衣衫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正冷眼看着地牢内失声痛哭的年轻女子。

风清哭了半晌,突然感应到背后的目光,转身瞧见那人后,跌跌撞撞扑过来,往地上一跪,“宫主,求您,他刑也受了,鞭也挨了,求您大人大量饶恕他。”

鬼域宫宫主巫残欢。

巫残欢哼了一声,“冰火珠对我如此重要,他却拒不从命,挨这几十鞭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宫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不过是最近被那女子蛊惑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巫残欢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风清跪在地上揪着她的衣角,“宫主,我跟月隐一起长大,他是什么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您向来忠心耿耿,只是那不归海之战以后,中了蛊惑成了这样……您看在他曾为鬼域宫舍命奔波的份上,便饶了他这回……”

巫残欢将目光移到地上那个昏死的人身上,沉默不语。

“宫主……”风清满面泪水,忽地一把抱住了巫残欢的腿,“义母,义母……您不是最疼清儿了吗?我求您……”

巫残欢将目光回落义女满是泪水的脸上,木然的双眼露出一丝怜悯:“痴儿,彼时之他,早不是今日之他。”

她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口气,仿佛话里有话。

风清没懂巫残欢的话,仍是求情:“他只是受了蛊惑,他会好的,我会劝他。”

巫残欢摆了摆手,转身而去。风清得了令大喜,哭哭笑笑的谢恩,喊来下人,将月隐抬到其他房间医治。

巫残欢沿着满壁鬼火般的壁灯,踩着牢内湿湿嗒嗒的斑斑血迹,回到自己的寝宫。房间内六七个灰衣侍女见她回来,一个个垂着头噤若寒蝉。

宫内光线很暗,因为过于宽敞,所以房内暗色更加深浓,仿佛一个张大的巨口,要将所有生气全数吞噬。

巫残欢倚坐在床榻旁许久,想起义女的脸,沙哑着声音道:“多情总被无情恼。”话落她眸中突然浮起暴戾,冲身侧侍女喊:“镜子呢!我的镜子呢!”

那侍女忙不迭的去将铜镜取来,送到她眼前。

椭圆的铜镜前,巫残欢缓缓卸去脸上的斗笠,黑色斗笠面纱下,面容清楚的映到镜子里。

她侧着头,镜子只照到左脸,铜镜里她的脸色呈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虽然气色不甚好,但细看仍觉得是个容颜姣好的清秀女郎,冰眸雪腮,顶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按理说她身为前任宫主巫残影的妹妹,如今至少也得有个三四十岁,早到了美人迟暮的年纪,哪会像如今这般青春少艾?

撇下蹊跷。如果只看这半张脸,会觉得她只是个清秀的美貌女子。

然而她渐渐转过脸来,右脸一寸一寸,缓缓端映在那镜子里。

蓦地让人呼吸一滞!

与左边脸截然不同。右边脸面色晦暗,皮肤松弛皱纹满满,颊边甚至长满了黄褐色老人斑,完全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

这是怎样令人惊骇的一幕!

――左脸年少,右脸苍老。一半清秀动人,一半垂垂老矣。这极端的组合一左一右出现在同一张脸上,以惊悚可怖的状态出现。

“啊!”照镜子的巫残欢倏然一声尖叫,摔碎了镜子,双目圆睁,怒喝递镜子的侍女,“谁让你拿镜子来!谁让你拿镜子来!”

明明是她吩咐的,如今怪那侍女,那侍女委屈不已,跪下身子丝毫不敢争辩,颤声道:“宫主饶命……宫主饶命……”

巫残欢将她重重一推,目光落在那侍女容貌普通却胜在正常的脸庞上,高声厉喝:“你这般放肆,是不是觉得你这张脸比我强?!”

那宫女身子抖似筛糠,“奴婢不敢,宫主你……啊――”话还没说完,眼前一双细长的手带着血腥唰的一掠,她霎时感到一阵剧痛,随后身子直挺挺仰了下去,再也没有声息。

巫残欢冷冷看着地上的尸体,回首冲周围一群吓得魂飞魄散的侍女吼道:“滚!都给我滚!”

侍女们如临大赦般慌张逃窜了出去。

巫残欢坐在地上,良久后她突然起身,对着那深得望不到头的暗色宫殿,轻轻一笑。

这一笑浅浅淡淡,却又透出决绝凌厉。

“一切拜你所赐,我会一笔笔讨算清楚,你且等着――”她拉长了声音,仰起头像发疯一般大笑起来:“你且等着,云过尽。”

……

夕阳无限好,黄昏风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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