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土匪的良心发现
赛金星想了半天，唯一想出来的道理是，这东西怕水。
没错，要不就不会用猪膀胱给蒙上了啊。
对了，什么东西不怕火，却偏偏怕水，还得用竹筐装上。
还很沉。
难道是某种怕水的石头？
辛辛苦苦地带着石头，把石头当作秘密武器，这不合情理啊！
对了，你家的石头会怕水吗？当然不会啊，你见过什么石头怕水的呢。
这里遇到了一个死循环，而且是赛金星解不掉的死循环。
解不掉的死循环，如果聊一聊，说不定就能解决掉。
聊天的人，赛金星找到的是半眼龙。
整个队伍一百五六十号人，能聊到一起的，也就是首领和军师了。
大伙儿都在山洞里，首领没有专用的房屋，好在秦岭很大，你从山洞里钻出来，找棵树叶发红、感受到了夏已远去的白桦树下一坐，那就算是你的独立办公室。
沈河村特别行动委员会办公室。
果然，要特别行动办公室里，赛金星找到了半眼龙。
让赛金星吃惊的是，半眼龙脸色也不好看，又青又白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干土匪这一行的，说心里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老大大这个模样，说心里话，让人看到的话……”
是会动摇军心的，赛金星在心里说道。
“兄弟。”半眼龙把赛金星拉到了一片树林里，大部分队伍都藏在附近的山洞里，直线距离沈河村大约七八公里的模样。
土匪们一闲下来，就要生事。大家就在山洞里开着牌九场，吆三喝四，有人输光了钱，还能继续上场玩，因为大家知道，抢了沈河村，大家一定能好好捞上一笔，还怕没有钱输吗？
赛金星给土匪们讲过纪律的问题，不得喧哗，实在想赌博也可以，把嘴里含上一根树枝，这样玩得兴奋想大声叫的时候，牙先咬到了树枝。以前夜晚行军，马的嘴里就会含上一根树枝，这样马就不会嘶叫起来。不过叫声没有了，却能听到啪，啪，啪的闷响。
用一个接地气的比较方法，这声音有点像太阳底下被晒过的被子，被人用东西抽打的声音，细菌在阳光下被烤死，又被啪啪啪地打了出来。
“大伙儿玩得都很好。”半眼龙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人输掉了几十块银圆，还打的欠条，如果咱们今天晚上不动手，明天天气就放晴了，商队就能会平安走了。”
赛金星嗯了一声，他想明白了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土匪们都不说话，巴掌却在石头上拍得啪啪作响。
“我的意思是，咱们真得要动手吗？”半眼龙有些犹豫地说道。
赛金星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半眼龙的老父和娘亲，大部队都开来了，你还说这种话？
“兄弟，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半眼龙的眼神闪烁着，那神情似乎在说，也不知道说出来对不对。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赛金星恶狠狠地说道。
“我说，”半眼龙低声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沈河村里住的人，姓生。”
“我早就知道了。”赛金星说道，他在心里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呢？
这个姓是很生僻也很疏远的姓，但却也很有名气。有人说，生这个字，是根据年而来的，姓生的人，最初都是姓年的。这个年姓，是来自蜀地的年姓，历经久远，据说最早能追溯到秦汉时期，据说年姓的人出现在蜀地时，汉中才刚刚开始建城。
“这条古道上的客栈，都是生姓的人开的。兄弟，你知不知道，据说他们很厉害。”
“你指的是什么比较厉害？”
“在这里开店啊，你知道秦岭晚上有各种各样的鬼怪，兄弟，我昨天还在这里，看到了一座怅庙。”
怅庙其实就是老虎庙，但却不是给老虎立的，而是给被老虎吃掉的人立的庙。
赛金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都要炸了，你要是注意秦岭里面的每一座庙，你就不是土匪了。你叫信徒。
“老大大。”赛金星把声音压到最低，“你有点不对头啊！”
没错，半眼龙当年是个真正的狠人，什么狠事都干过。当年起身做土匪的时候，杀掉了自己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身患重病，眼看就活不下去。下手干掉自己的孩子的原因，是为了万一自己出了事，官府找到自己家里时，至少表明做土匪时，半眼龙与家人一刀两断了，不会再诛连生事。所以，用个生病的孩子来当祭了天，也算是投名状。
半眼龙突然间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去，想看看自己的身后，是否站着什么东西。
“他是魔怔了？”赛金星在心里问道。
做土匪大哥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了，就不要谈什么人味，也不要谈什么自己怕什么。
但是眼前的半眼龙，的确害怕了。
他在怕他身后的东西，赛金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身后有什么东西。
这是秦岭的深处，山坡上长的多是灌木，映山红与野生黄栌长满了山谷，这种个头不高的灌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山坡上的每一寸空间。
如果你偶尔在夜晚来到这里，就会发现，每一根树枝都在轻轻地舞动着，每一根树枝的阴影背后，似乎都藏着什么正在蠕动的生物。
有可能是某种由气体不散而凝结成的物质，这是站在物理学的角度来看；那些物种身上似乎带着某种悲伤或者不可描述的情绪，甚至准备把这种情绪一点点的传达给你，这是从生物学和精神学的角度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命的维度不可以用人的视角来完全感知。
说到害怕幽冥之中的不可预测之物，赛金星觉得就是扯淡中的扯淡，大哥，你不会在战斗之前，跟我玩什么良心发现之类的废话吧。
赛金星也是土匪，不过是很讲原则的土匪。他的人生受尽了不公平的待遇，只是觉得无法忍受才落草为寇的，赛金星还为自己的队伍安排好了原则，比如不杀人，不辱女性，劫富不伤贫。但这些东西，赛金星从来不是站在良心或者道德的位置上考虑。
整体来说，有了这些生而为人的原则，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的任何目的，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千万不要扯什么良心，这与良心无关，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与之相比，半眼龙是一个典型的土匪，没有读过书，心狠手辣。他与赛金星唯一的共同点是，有远见，不像大部分土匪只知道吃喝，只知道抢劫时的痛快，没有想到被送到法场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