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契约与死亡
第8章契约与死亡
三人离开后，离七月终于松开捂住莫浅眼睛的手。青年眨着泛红的眼尾擡头，却发现餐厅早已焕然一新——翻倒的椅子整齐归位，碎瓷片在幽蓝火焰中重组回餐盘，连粘着在窗户上的怪异水渍都蒸发成蝴蝶形状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莫浅：？
我去，盐都不盐了。
“这是你的能力？”莫浅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然后揪着离七月垂落胸前的长发绕在指尖，感受到发丝像活物般蹭了蹭他掌心，“好方便！那以后家里打扫卫生就交给你啦。”
离七月捉住他作乱的手按在胸口，黑色西装下透出肌肤不正常的低温，他笑着说，“亲爱的，你该关心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我以为你会有很多想问我的事。”
“我当然有想问的事情。”他踮脚轻轻咬住男人喉结，故作生气地含糊道，“你只是因为我的特殊命格可以带你离开，才会说爱我的么？你难道只是想骗我缔结契约？”
“当然不是……亲爱的。”离七月闷哼着扣紧他的腰，“当你踏入这片森林开始，我便感知到我们高度契合的灵魂。不论你是不是特殊命格之人，我都不会放你离开，我只会和你在一起。”
“毕竟我等了你很久……”
莫浅勉强满意离七月的回答，他松开男人的喉结，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胸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那我们现在要缔结灵魂契约吗？”
“这件事选择权在你。在缔结契约之前，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本体。”离七月说着，身下影子突然暴涨成黑色绸缎，将两人裹进悬浮在半空的茧中。他看着莫浅，神色中难得露出一丝紧张，“我本体是不被人喜爱的黑色灵狐……希望你不要因此厌弃我。”
离七月说完，身形开始变化，如雾一般散去，再缓缓聚集成一只漆黑如墨的九尾狐。他周身带着淡淡的光辉，如同黑夜中闪烁的黑曜石，都散发着神秘的光泽；金色的眼眸犹如最上等的黄水晶，在黑暗中闪烁着剔透而又灵动的光芒；他的身姿矫健，四肢修长有力，身体似乎不是寻常的动物毛发，而是流动的火焰，不停地晃动闪烁。
莫浅被裹挟在阴影的茧中，被阴影形成的触手亲昵地蹭。他看着面前高大的灵狐，只觉得震撼又美丽。
“七月，你好漂亮。”他喃喃道，被阴影触手托着送到灵狐面前，指尖触碰到九尾狐鼻尖的瞬间，整片阴影空间骤然亮起星光。漆黑狐尾卷住他的腰肢轻轻摩挲，莫浅整个人陷进柔软但微凉的皮毛中，像跌进一汪水里。他嗅到离七月身上清冽的味道，带着木质的香气。
“你喜欢的话真是太好了。”灵狐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低头用舌尖舔舐莫浅泛红的耳尖。九条尾巴层层叠叠裹住青年，尾尖扫过他脚踝时突然幻化成半透明的人类手指，勾开了他衬衫第三颗纽扣。
“等、等等！”莫浅揪住作乱的尾巴尖，涨红了脸，“不是说只是看看本体吗？”
灵狐金眸闪过一丝狡黠，庞大身躯突然缩小成幼犬尺寸。迷你黑狐蹦进莫浅怀里，毛发变成柔软的绒状，九条尾巴炸成蓬松的蒲公英，仰头发出幼崽特有的嘤嘤声。莫浅被萌得呼吸骤停，正要低头亲亲狐狸脑袋，小家伙突然变回人形将他压在身下。
“你愿意和我缔结契约吗？”离七月笑着问，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
“我当然愿意。”莫浅捧着他的脸亲了亲，答应的斩钉截铁。
“契约要这样缔结。”离七月咬破指尖，血珠凝成玄奥符咒浮在半空。他握着莫浅的手按在符咒中心，鎏金咒文瞬间爬满两人交握的手，“以魂为契，以血为引。碧落黄泉，永世不离。”
莫浅感觉心脏被什么烫了一下，胸口处浮现出一个缠绕着狐尾的金色荆棘纹身，闪烁了一下后缓缓消失。离七月突然闷哼着弓起背，漆黑发间“唰”地冒出毛茸茸的狐耳，尾椎骨窜出九条实体化的狐尾，以半透明咒文的形式漂浮在身后。
莫浅被大尾巴一下子裹住，整个人还有些怔愣。在缔结契约后，他的大脑里突然就出现了契约的内容：离七月寿命与他共享，如果他死，离七月不能独活；但如果离七月死去，他将会忘掉关于离七月的记忆，并得到更强健的体魄和更漫长的生命。
莫浅的眼眶渐渐湿润，他没想到离七月给予这份契约，竟是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与他捆绑、交付全部的信任与爱。
他的原生家庭里父母早早离婚，各自组建了新家庭。他是由家里老人轮流带大的，到了16岁就开始独自生活。父母在情感上基本上对他不过问，好在物质上没有缺欠。
但即使这样，莫浅也总是很缺爱。
他紧紧抱住离七月，声音带着颤抖，“七月，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命都交到我手上，万一我……”
离七月轻轻吻去他眼角滑落的泪，九条狐尾温柔地缠上莫浅的身体，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亲爱的，这是我心甘情愿。在遇到你之前，漫长岁月不过是无尽荒芜，如今遇到你，生死相随，对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两人目光相对，交换了一个炽热、温柔又缠绵的吻。
……
另一边的走廊上，小梅一行人已经检查了十几幅油画，只剩下二楼几人居住的房门旁边的油画没有检查。
托离七月的福，在他的压制下，恶鬼们并没有再对三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层出不穷地做一些鬼怪恶作剧来阻拦他们的脚步——
比如油画上温馨的田园场景突然变化扭曲成可怖的笑脸；人物画上的人物开始不停的跑动；肖像画上的人物转动眼珠哈哈大笑，突然从画里伸出一只手来……
小梅和小方从一开始的惊吓恐惧到后面的麻木，甚至都有心情开始开玩笑。
“呃，这让我想起来一个知名恐怖rpg游戏。”小梅一副死鱼眼，将手头背后空空如也的油画安了回去，顺便一指捅向肖像画不断突出的眼球，听到一声细微的惨叫，难得感到了愉快。
“恐美术馆？”小方挑挑眉，“不过我们的现实可不是rpg游戏，没有存档与试错的机会。”
林月一直没说话，从刚才起，她就诡异的沉默。但小梅和小方只认为她是太过疲劳，毕竟从早上开始她就经历了许多事，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在电影里，附着物是三样很小的东西。一颗蓝色纽扣、一枚男士戒指，以及一张别了别针的全家福小照片。来到二楼，看着走廊上仅剩的五幅画，小梅和小方均是松了口气，纷纷开始检查油画。
小方、小梅以及莫浅的油画下什么都没有。到了小韩门口，小梅把油画翻过来，发现油画中心有一张小照片。
“在梦里，各种混乱的镜头还有各种死亡插叙，我完全忘了这些附着物都在哪幅画后面。”小梅抹了把汗，将照片塞进兜里，“没想到竟然就藏在我们房间这边……真是……”
“剩下两个东西在林月和阳子的油画后面。”小方扶着眼镜走过来，将手中的纽扣和戒指递给小梅，“这下都找齐了。”
小梅难得放松下来，却感到一丝不对劲。她将三件附着物收进口袋，转身正要招呼林月，却见对方垂头站在走廊阴影里，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中，她闻到了熟悉的腥甜味——
她终于回想起这个味道的熟悉之处从何而来、这是林月身上的味道，也是昨天晚上将她催眠的异味！
“小心！”小方突然厉喝。
林月猛然擡头，眼球翻成浑浊的乳白色，指甲暴涨成利刃直刺小梅咽喉。小梅后仰躲过致命一击，刀刃般的指甲在她锁骨划出三道血痕。她踉跄着撞在墙上，靴筒里的餐刀滑入掌心。
“那只狐狸真是好运气……等到了他想要的人。”林月的脖子扭成180度，脊椎骨刺破皮肤钻出后背，咯咯笑道，“看来那个道士的长生大计要毁于一旦了，他骗离七月说这里有他想找的人，妄想困住灵狐用我们炼化灵狐寿数。结果还没有炼化完成，好日子就要到头咯。”
小梅滚地躲过横扫而来的骨刺，餐刀挥开袭击而来的肉触，想到自己和面前的恶鬼可能还一起睡了一个晚上，鸡皮疙瘩简直要掉了一地，“林月呢？她在哪里？”
“她从一开始就死了呀。”“林月”轻声说，“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庄园里进行通灵吗？当然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会吃掉一个人类，代替他，然后推动所有事情的发展。”
“虽然有那只狐狸的限制，直接动手会很痛苦……但我也不想灰飞烟灭。”她说着，发出非人的尖啸，腐烂的皮肉如蜡油般融化，向小梅冲来。小梅握紧餐刀，她流着泪，刀刃狠狠刺进绵软的皮肉。而小方冲过来，抄起走廊装饰用的铜烛台，狠狠砸向那张扭曲的脸。
当啷——
林月残破的身躯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