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成婚

第10章成婚

庙会要结束了。

喧闹的气息随着人群的离去而一点点流散消失，带走了未尽的灯火。莫浅擡头，看向身边高大的影，他们的手紧紧握着，带来冰凉的温度。

“浅浅，你准备好了吗？”离七月低头，纤长的发丝亲昵地蹭过莫浅的脸颊，他的声音饱含着期待，“我们要走了。”

“该去举行仪式了。”

莫浅的神情别扭了一瞬、又迅速回归平静。他乖顺点点头，蓝眼睛里的光有些黯淡，“我准备好了。”

“我们走吧，离七月。”

石径路在月光下蜿蜒如光滑蛇骨，离七月牵着莫浅走，发出细碎的碰撞音。粉色绣球花瓣混着苔藓在石阶上铺成毯，莫浅的灰发辫不知何时散开生长，发梢浸着露水和离七月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绽出细小的多色花苞。

蓝、粉、紫、红。

每一朵绣球都在发间舒展绽放。

突然许多穿着喜庆衣服、戴着不同古怪面具的男女老少出现，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不少人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会回头，声音带着笑意的向他们打招呼——

“新婚快乐呀，新婚快乐！”

梳着小辫的小孩结伴跑过，俏生生的嗓音像晃荡的银铃，“神明大人娶亲啦——神明大人娶亲啦——”

神明大人。

莫浅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恢复了一些神采。

呃……离七月是神明吗？可是看着又不像正经神，更像是志怪里的妖。

不管了，邪神也是神！

发散的思绪被远处传来欢快又喜庆的唢呐声打断，莫浅望去，只见一顶八擡大轿正缓缓朝这边行进。

轿身通体朱红，仿若天边绚丽的晚霞凝就，轿顶四角高高翘起，各悬一枚小巧玲珑的金色铃铛，微风拂过，铃铛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晃、二荡、三响。

莫浅一阵恍惚，被离七月冰冷的身躯包裹住，对方身上奇异的香气拼命往他的骨髓里钻，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浅浅，该入轿了。”离七月凑近他耳边咬他的耳垂，密密麻麻的痒意蔓延，带来细微的颤抖，“一会见。”

莫浅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便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世界陷入了一片昏沉——

离七月抱住莫浅软软倒下的身躯，在那柔软的唇畔落下一个怜惜的吻。接着他站起身，伸出手，指尖轻点，一切喧闹都被画上休止符。

擡着婚轿、身形健壮带着火红面具的汉子走上前来，恭敬喊道，“神明大人。”

“不要误了吉时。”离七月说着，轻手轻脚将莫浅放入婚轿，长发依依不舍地垂下蹭着对方柔软的侧颊，留下一朵沾着露水的小花。

“明白吗？”

……

莫浅是在软垫中悠悠转醒的。

耳边依旧是热情的喧闹声，他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他掀开盖头，看到婚轿那似火的顶棚，红色绸缎上绣着精致繁复的金色花纹，在视网膜中胡乱地游弋。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只觉身上沉甸甸的。莫浅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掉了，变成了一件华丽至极的中式婚服。

正红色的锦缎面料泛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泽，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领口、袖口处，是用最上乘的丝线绣就的繁复花纹，针法细腻绵密。

他细细看去，发现这并不是传统婚服中常见的纹样，而是挨挨挤挤的细小花草。

宽大的裙摆遮住双腿，上面依旧绣着游弋的纹路，在轿内昏暗光芒的映照下仿佛要刺破绸缎飞出。

胸前微凉，莫浅伸手触碰，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触手生凉。玉上雕刻着并蒂莲的图案，寓意着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离七月临走时给他的香囊此刻被系在腰间，轻轻晃动时，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好香、好喜欢。

他捧起香囊轻嗅，带着自己不易察觉到痴迷。小腹上的花朵纹路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开始膨胀，激得莫浅开始隐隐作呕——

在动。

莫浅放下香囊，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中缓缓按向自己的小腹，感受到异常的翻涌，仿佛要破土而出一般。

有什么、在他的肚子里动。

他想起离七月口中的“花”，打了一个哆嗦。

他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

……

轿帘被无形的风掀起时，万千绣球花瓣如血雨纷扬。莫浅的赤色锦靴踏下，融进柔软的苔藓，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神社正殿。

戴着面具的人们祝福声变得粘稠，每个人被掩盖的瞳孔都泛起金色涟漪。

“吉时到——”戴着黄金面具的司仪高唱，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喜意。莫浅站在那，透过盖头下的空隙看到一双苍白的大手。

是离七月。

“浅浅。”他听到离七月带有催促意味的呼唤，顺从地将手放在对方手心。一缕黑色的发丝从袖口钻入，轻轻圈上他的手腕。

我要结婚了，还不是跟人类，真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