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回忆完
第13章回忆完
离七月在鲛珠共鸣中苏醒时，正漂浮在发光水母群构成的保护罩里。莫浅化作的幼鱼蜷缩在他心口，鳞片黯淡如蒙尘的珍珠。他抚过锁骨处新生的血肉，颤抖捧起那一尾小鱼。
他认出，那是莫浅。
他感受到胸腔的共振与四肢中海洋的力量，落下泪水。他不是傻子，知道莫浅为了救他做了什么。
鲛珠，鲛人的心脏，莫浅将他的命给了自己一半。
“再坚持一会。”他念诵咒语，将幼鱼藏进自己的心脏，鎏金瞳孔的深处被鲛珠染上一抹蓝。
教廷的追捕战舰正在海面投射探测光网，离七月反手凝出蓝色的水制匕首，割破手腕绘制出海洋召唤阵。鲜血化作的斑斓鱼群冲向舰艇，引爆了一艘战舰甲板上的圣光炮。
仍有两艘教廷战舰紧追不舍，甲板站着披星月袍的圣巫。那女人手中的水晶球映出两人的模样，十二枚占卜符文正在空中指引方向。
她是主动投靠教廷的一枚棋子，用占卜帮教廷做了不少坏事。
这次苍穹塔受袭，正是由于她占卜出永生药剂濒临成功、鲛人王子虚弱期。
本来教廷的目标，就是两个。
“交出药剂与鲛人。”圣巫的权杖点向海面，惊起千米高的水墙。离七月认出她耳后的逆五芒星烙印——这是女巫一族违背信仰的印记。
“你在占卜时，没有感受到被反噬的痛吗？”离七月在水墙的阴影中咳出带着蓝色光斑的血沫，圣巫的水龙卷在他后背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反手将水质匕首刺入漩涡中心，再放出鲛珠之力瞬间冻结整片海域、捣毁战舰。圣巫的权杖裂开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深渊寄生虫。
“你以为靠这些蛆虫就能掌控海洋？”离七月语气阴狠，他抹去嘴角血渍，扬起手，凝结出黑暗与深海混杂的禁锢法术，将她拖入自己布下的元素分解阵。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离七月捏碎了从苍穹塔带出的永生药剂，绿色的薄雾渗入大海、回馈海洋。在圣巫和战舰上圣魔法师的尖叫声中，离七月将手指点向圣巫眉心。
“我诅咒你。”他一字一顿，“我诅咒你们所有人。”
由你们的罪孽来定你们要遭受多久的罪。
残存的教廷战舰躯壳在此时轰然炸裂，离七月提前布置的鱼群吞没了圣光核心。他在海啸中坠入深海裂缝，新生珊瑚迅速包裹成茧。莫浅的幼鱼吐出一个气泡，在爱人颠簸的胸腔中沉睡。
……
离七月本来打算回到修斯的领土，但莫浅的状况并不能耽搁，况且他在离开之前冒险读取了圣巫的记忆，得知教廷不打算放弃。
于是他给修斯和海丽递了封魔法传信说明了情况、便跟随鲛珠来到深海。
他需要询问鲛人族温养莫浅、让他恢复如初的方法。
鲛人王宫的珍珠帷幕在离七月踏入时自动分开，王后指尖的疗愈水母群骤然僵直。
“你就是离七月？”她的声音平静，但细听带着一丝颤意，“浅儿真的很中意你，竟然会自愿分你半颗鲛珠。”
“我的错。”离七月跪在星砂铺就的台阶上，怀中幼鱼的鳞片正在剥落，在深海水流中泛起细碎光尘。他眉眼垂下，带着浓厚的悲伤，“……我愿意做任何事。”
只要能救下浅浅。
“以血为引，月珊瑚为巢。”鲛人王神情严肃，权杖点在他心口，共生契约的纹路浮现在两人之间，“每到月半时刻需用融合鲛人能量的血液浇灌，潮汐交替时以海洋力量调和……”
王后突然打断丈夫的叙述，将离七月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带着柔和的力度，“你会承受经脉逆流的痛苦，每一次输血都是刮骨之痛。”
“他剖出半颗鲛珠救我。”离七月按住心口轻声说，“现在该我还他了。”
……
离七月在海洋能量最强的冰海买下一片海滩，在废弃灯塔下的海中建造了一座的玻璃房，上面爬满会呼吸的深海药草。
每到月半时刻，他便割开皮肤，将血液滴入阵法中央，看着幼鱼的鳞片重新泛起莹润光泽。潮汐涨落时阵法会自行沸腾，将其转化为修复莫浅灵魂的能量。
就这样千百年过去，莫浅渐渐由小鱼回到原来的模样。离七月由于频繁的放血、身上疤痕交错，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接着、诸神坠落，各大种族消失。修斯和海丽早早一起隐匿入俗世、人鱼族和鲛人族也陆陆续续隐没入深海。
而离七月始终守着莫浅，他的寿命因为回馈海洋变得悠长、甚至超过了别的种族。
他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传递给莫浅。
直到对方醒来的那一天。
至于他给莫浅安排好了新的身份与住处、甚至像痴汉一样跟着对方，又因为自卑不愿出现，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丽雅在感觉到身体诅咒消失的轻松之后、便识趣地早早离开了。
这个吻唤回了莫浅封尘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莫浅的睫毛颤动，他的指尖抚上离七月侧脸，又向下，在那些为取血而割出的疤痕上停留。
“很疼吧、很寂寞吧。”莫浅伸出手，紧紧拥住离七月，嗅他身上的柑橘香，“不过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莫浅的耳鳍突然泛起浅色光泽，共生契约在两人之间亮如星轨。他松开离七月，捧起他颤抖的手，唇瓣贴上最深的那道疤，“这些年的潮汐声……我都可以听见。”
温暖的、饱含爱意的。
离七月低头埋首在鲛人颈窝，三百年来第一次落泪。
好想你、好想你。好怕你讨厌满身疤痕的我，我们在情感刚刚开始时就经历生离死别、其实我已分不清这是不是爱。
到底是爱，还是我心头的崇敬与执念？
但他独自以血肉供养神明多年，终于再次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