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喊一声

13.喊一声

平地一声惊雷。

季星宇觉得有些眩晕，秦庆川，秦庆川…整个海市叫这个名字的应该不多，能和何秋蝉扯上关系的，大概是那位名校经济学博士。既是大名鼎鼎的商务部部长，也是今年的市长候选人，更是兄弟秦裕他爸…这要是真的结婚了，这是什么样的家庭结构。

他不敢去看旁边的母子俩，只盯着地板，等着看穿个洞，然后遁到地底下去。毕竟这件事情，何小晞这些年一点风声都没和自己透露，想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强撑着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想法都没有似的，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往厨房走，给二人腾出更好的交流环境。

他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何小晞语气有些不受控地说：“我说过好多次，我没有不同意。你开心快乐想结就结，关我什么事情？”

“你只说‘没有不同意’，又没说同意，所以妈妈就觉得你是因为这件事情，一直不满意，老是和我吵架。”

何小晞的声音略显颤抖，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说：“我同不同意重要吗？你那么自我，你要做什么我管的着吗？”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克制着说：“我不想说了。”

何秋婵还想反驳说怎么不重要，能得到儿子的支持，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看到何小晞抵触沟通的样子便收了口，她看着季星宇帮着潘姨端着菜出来，便叫着何小晞说了声吃饭了。

何小晞吃得慢，季星宇吃得香，何秋婵想让儿子像季星宇一样多吃一点，但又怕惹人生气，只换了话题问季星宇在自家传媒公司里工作的感触及计划。饭吃完毕，属于季星宇的个人汇报也完毕。临走之前，何秋蝉还把出差时给温玉买的真丝地毯让季星宇给带上。

等把人送走，母子俩各坐在沙发两边看手机。何小晞刚回复了林大禧的消息，就听到旁边何秋蝉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他皱着眉，目光投向何秋蝉，不出三秒，何秋蝉便起身开始打电话。

他最看不惯何秋蝉这副恋爱脑的样子。只要一时间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就会电话轰炸对方，然后骂骂咧咧地问为什么不回消息，甚至怀疑对方在忙什么。平日里那副精明干练、气场强大的精英女士形象，竟会因为一个男人，让身上的理性光环变得黯然失色。

他不想听到何秋蝉打电话，遵从着林大禧短信里的话，去厨房的中岛台上把何秋蝉给他泡的药加热喝了。

何小晞喝完药走出厨房，隐约听到何秋蝉在电话那头说着什么马上过来。她慌慌忙忙地翻找车钥匙，声音中透着些焦虑和不安道：“宝，你秦叔撞车了，人还在总医院，我去看一下啊。”

何小晞注意到她拿着车钥匙的手都有点抖，怕她开车着急，便说了一声陪她去。路上的灯光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何小晞平稳地开着车，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下车时，一阵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母子俩才反应过来衣服没穿够，忍着寒意快步往医院里面走去。

大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助理，看见何秋蝉和何小晞到了，立即上前招呼了一声何总和小何总。他步伐稳健，配合着何秋婵的步子，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向何秋蝉解释说，秦庆川是在参加酒庄晚宴的路上，被警车撞了，现在人还有些晕乎想吐，就改道到医院做一下检查。

三人的脚步声在单独一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男助理把两人送到病房门口就离开了。何小晞进去打了一声招呼就退出门外，把空间留给何秋蝉和秦庆川。

何小晞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只觉得周围的冷意愈发明显，他打开手机看着有两条来自林大禧的未读消息，一条是在确认何小晞是否吃药，还有一条是刚刚发的，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想你。”

何小晞轻咳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他看着屏幕上这两个字，忍不住想笑出声。那么情绪不外露的人，突然发这样的话，竟然透出一丝莫名的可爱。他眼皮都有些沉重，撑起精神准备给林大禧拨个电话，手指刚要按下拨出键，耳边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晞，你怎么来了？”

秦裕气喘吁吁地在何小晞面前停下，他目光落到何小晞身上，见那人穿着了一件米白色翻领毛绒毛衣，对面的病房门紧紧关着，便问：“何姨在里面？”

何小晞点点头，准备起身去另一个地方打电话，却被秦裕按在座位上。随后，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了，轻轻披在何小晞身上，不满地说：“你以为医院和你家一样，一直给你开着25度暖气？穿着个毛衣出门，你脑子怎么想的？”秦裕坐在他的旁边，目光落在光滑而冷硬的地面上，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们俩的事情。”

何小晞很想让秦裕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希望他学会克制，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但又觉得有点疲惫，不想和他多说，只懒洋洋地回答道：“你猜。”

秦裕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上个月，何姨到c国出差，我爸约着我们吃了顿饭，正式向我介绍了何姨。”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本来是打算留在c国不回来了，但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又觉得…”即使做不成恋人，能和何小晞成为一家人，似乎也是很好的事情。他没说出内心的话，只僵硬地说道：“又觉得…以后有个人陪着我爸也挺好。”

前几年秦裕妈妈病逝，何小晞和季星宇去了现场。那时候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再见的时候，是何小晞先说了一句“节哀”，也是何小晞先给了一个拥抱。

秦裕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挂断后问：“听何姨说，你对他们结婚的事情有点抵触，为什么？难不成因为我？”

何小晞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旁边的人，无语地笑了，说：“秦裕，你怎么和高中一样，还是那么自信…而且我也不算是抵触，我只是觉得他们结婚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那是你…”秦裕的话还未说完，手机再次响起，打断了说话人的思绪。

何小晞起身，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秦裕，说：“你还是快接电话吧。”

说完，他往旁边走去。走廊太安静，秦裕接通电话后，一声娇滴滴的“秦哥”传来，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声“滚！”，既把没走多远的何小晞吓清醒了，也把刚从病房走出的何秋蝉吓得停下脚步，直接愣住。

场面有些尴尬，秦裕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何姨”，又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是在打电话。何秋蝉微笑着点点头，她身上披着秦庆川的衣服，安慰了一下秦裕说他爸没什么事，又说自己和小晞先回去了。

等上了车，开着暖风，身体里的困倦瞬间涌现出来，何秋蝉闭着眼，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说：“宝，还好有你，很多次妈妈都觉得幸好有你在。”

车开回家，母子俩道完晚安各回房间洗漱。何小晞收拾完后躺在床上，犹豫着是否要给林大禧打个电话，怕这么晚了林大禧已经睡了，可又忍不住想，万一林大禧还没睡呢？自己还能听一下他的声音。思绪在脑中纠缠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指轻轻一点，拨出了电话。

按平常作息来说，林大禧这时候早就睡觉了。但他今天回家之后，看着收拾整齐的房间，竟觉得空荡和冷清。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晌也觉得被窝里透着股冷意。没想到何小晞一个月的陪伴，竟让十几年独自生活的习惯都变成了不习惯，甚至变得难以忍受。

于是他在何小晞没回短信的后一个小时，删删减减许多次，发了人生中第一次说的话——“想你。”

他亲缘浅薄，从小到大没说过什么“想你”、“爱你”、“喜欢你”之类的话。大概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理解，他说的“想你”到底是有多想。

是开车回家的时候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想，洗澡的时候颅内播放着何小晞的那句“喜欢你”然后红着脸想。是躺床上半天睡不着，去衣柜里把那条洗干净了的——第一次和何小晞开房，何小晞脱下来的那条内裤，拿出来悄悄闻几下那样想。

想着想着，电话就响了。

林大禧刚一接通，就听见何小晞声音小小地喊：“林大禧...”又问：“你怎么还没睡。”

林大禧嗯了一声，声音低哑着问：“还在发烧吗？”

“应该还有点，但我吃了药了。”他的语气很乖巧，像是潜意识在寻求对方的夸奖一样，然后默默地将手机切换成免提，放在枕头边。

“林大禧，我现在其实有点困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会话。”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闭着眼汇报了自己回家之后的所有行程，又向对方解释了自己没回消息的原因，中间还时不时突然喊一声“林大禧”，像上课点名似的，确保对方时刻在线。

他叮嘱林大禧道：“秦叔的老司机，都没阻挡被别人撞，你自己开车去店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

“而且三轮车也不要开了，太冷了…要是实在要开，你一定要戴帽子戴手套。虽然你头发还挺多，但一直那样吹你的发际线肯定会后移的。”

“还有啊，你的那些中药材加工和育苗，多雇点…”

电话另一头的人突然出声，喊道。

“老婆。”

何小晞：…？

林大禧：…？脑中的话好像不受控制地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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