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救
仿佛陷在无尽的泥沼里,四周全是黑暗,我拼命挣扎,挣扎得浑身大汗,又冰冷又潮湿。
我霍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房梁,积满灰尘,挂着东零西落的蜘蛛网。我小幅度地动动手脚,十分僵硬,额头、脖颈和后背都是汗津津、凉嗖嗖的。
这是哪里?我有些迟钝的开动脑筋,回忆之前的事……
特奥夫!还有迷药!
该死!这是绑架!
我立刻恢复到仰面躺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心擂鼓似的砰砰跳。侧耳倾听,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转转眼睛,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木屋,除了我身下的床,只有窗户边的一张桌子,桌子旁就是木门,门关着。从窗户向外看,天色已经全黑了,屋子里只有桌上的一根蜡烛照明。
点着蜡烛,说明主人要么才刚离开,要么马上回来,总之不会离开太久。
而现在房间里没有人。
要不要跑?向哪儿跑?我现在还在八区吗?
我咬着牙,激烈地思索着,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
我只好又闭上眼睛,竭力平抑呼吸,躺在床上装死。
推门的声音。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现在的八区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这是特奥夫的声音,焦虑不安。
“等我们的人回来。”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
原来我们还在八区。这是个好消息。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特奥夫顿了顿,又暴躁的嘀咕道。看上去他真是恨不得立刻插翅离开这里。
“急什么?只是杀两个人,这还是你的要求。”冷冰冰的声音道,“不过确实比预计的时间还要久,你最好反思一下情报的准确性。”
杀两个人,他们想杀谁?我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起来。
“……回去的路也不是很好走,你确定要带上这个累赘?”冷冰冰的声音道。累赘当然是指我?等等,先放慢呼吸,稳住、稳住……我僵硬地放松身体摊在硬邦邦的床上,假装自己没有知觉,脑袋飞快的运转。
“她很有用。而且这是我的事。”特奥夫道。所以他想私吞吗?或者对面冷冰冰的家伙级别不够?or立场不对?管他呢!这两个家伙快点滚蛋啊、滚蛋啊、滚蛋啊!老子要逃跑呢!!
“像丧家之犬一样让上面派人来接的你可没有资格这么说。”“冷冰冰”犀利地讽刺了一句,然后是拉椅子的声音,烛火摇曳了数下,似乎是在桌边坐下了。特奥夫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时沉默得可怕。他们似乎打算就这样默默地等下去了。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我第一次发现装睡是个这么高技术含量的活计,快、快要绷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并没有多久,但我感觉像一辈子那么长之后,“冷冰冰”终于也忍不住一推椅子站了起来道:“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那边恐怕出事了。”
“那我们先走?”特奥夫道,声音带着躁意。这家伙城府够深,心也够狠,最大的弱点原来在这里,他怕死!“冷冰冰”就比他有种多了,冷冰冰地道:“慌什么!人不回来,谁也别想走。我去看看。”
他推开门就走了。
特奥夫留在屋里。
这……算不算机会?我忍不住有些意动,关键还是怕错过这会儿,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一想到不能逃跑的结果,我就怕得心肝肺一块儿颤抖,灼烧似的。肾上腺素让我头皮发麻,过电一样――我绝不能被他们带出八区!
就是现在,睁开眼,用言灵定住特奥夫,跳下床,同时叫一把匕首,捡起来,扑上去,捅死他,然后跑!我理了一下思路,简单粗暴,然而可行。特奥夫没见过我操纵的言灵呢,第一次的话,时间足够了!怎么也要拼一把!
我默默给自己打气,莉迪亚,你行的!干起来!
……就在我要睁开眼睛的前一秒,特奥夫站了起来。我闭着嘴,他走过来,坐在我床边。哦见、见、见、见鬼!他想干什么――!
一只手按在我的额头。我差点抖出来。
“你一定是最好的傀儡。”特奥夫用一种低柔的,陶醉的声音缓慢地道,令人毛骨悚然,“名额不够了没关系,正好埃特坏掉了,换上你再完美不过。简直像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
他按着我额头的手掌温热的令人作呕,我直觉他要发动念能力,在心底默数三下,三、二、一!
我蓦地睁开眼睛!
“不要动!”
我大声叫道,特奥夫如我所愿,表情定格在扭曲的陶醉和惊骇。
“刀!一把刀!”我避开他僵直的手臂,“腾”地从床上弹起来,一秒钟也不耽误的叫道。一把尖刀掉在床上,砸在特奥夫的大腿上。刀刃尖长,刃上还带着血,像是一把从猪肉铺拿出来的剔骨刀。
我顾不得那许多,扑上去抓起刀,握住了调转刀尖对准特奥夫,瞬间的思考,我心一横,不带半点犹豫地,用尽全力地把滴血的刀尖扎进了特奥夫的右眼!稳准狠辣的一刀,能感觉到尖刀穿透眼球戳进柔软的脑干,迸溅的鲜血遮蔽了特奥夫目眦欲裂的另一只眼睛。
一刀下去,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喘着粗气跪在床上,脸上被溅了腥热的血液。怕刀不够快,我没敢刺心脏和喉咙,急中生智地选择了最脆弱而致命的眼睛。发了狠的连自己都害怕的狠戾,这一刀力气好大,特奥夫的身子还没从被言灵操纵的僵硬中恢复过来,已经渐渐陷入死亡的瘫软。
特奥夫的身体保持着单手前伸的动作向前软倒,就要压在我身上,这一幕刺激到我记忆最深处最恐惧的回忆,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出来,猛地将其向后一推,看他慢动作似的带着一柄半□□眼眶的长刀仰面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响摔到床下。
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一个激灵跳下了床,腿一软,差点跌了一跤,然后踉跄着,夺命似地冲到门边,抖着手推开门冲了出去!
夜幕深沉,无星无月,我在一片黑暗里慌不择路的朝着一条路冲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夜晚很冷,可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里有比夜寒更冷的东西翻上来,像死人一样冰冷,毫无生气,令我想要上蹿下跳、发疯地甩掉,却找也找不到,想摩挲双臂取暖,却发现怎么样也没法子让自己暖和起来,哪怕只是一点点热度。
完蛋了,我知道我又犯病了,可是没办法。落在罗宾那个死恋尸癖手里久了,我没有心理变态得和他一样,却落下一个毛病,就是我见不得死人。当然见着了也没什么,我还顶得住,就是那种没有生气的冰冷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我,让我从心底泛上冷来,会把整个人冻僵的那种,而且精神衰弱。
我是真不想承认自己有病,虽然流星街一向疯子比正常人多,可我还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怕尸体什么的,实在是又作死又可笑。当然离开十一区以后,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咳咳,直到现在。
精神像一根愈绷愈紧的细丝,勒得我脑海生疼,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随时可能“啪”地一声绷断掉。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效果不大好。所幸高度紧张的状态会让我的体能超水平发挥,我很快夜猫似的闯过了两条荒僻的街道,跑到一条宽敞许多的主路上。
缩在一个墙角,我背抵着墙,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急促地喘息。这里不知道是八区的哪一片,刚才跑过的区域十分荒凉,直到现在这条街才有点人气儿。我也形容不出来“人气儿”是怎么个东西,总之这条街道两边的屋子里应该是有人住的,这股子“生气”让我的阴影稍稍减轻了些,好歹能停下来喘口气儿。
用言灵弄来一条湿毛巾,恶狠狠地抹了抹脸,跟仇人似的搓地眉眼生疼,好歹从心理上洗去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我不怕血腥味,可我怕常和血腥味纠缠不休的死气和腐朽味,简直像噩梦的开关一样让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