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波幼朵不去看谢曦凤痛苦的神情,问道“你知道你身上的毒么?”
“。。。我知道。”谢曦凤仰躺着,看着光秃秃的屋顶道,冷静的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我只有一月可活了吧。”
“我知道,安禄山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为了控制我,就给我下了这毒,每月找他拿一次解药。”
“那你为什么还要判出狼牙军?”
“因为我后悔了。”谢曦凤眼中藏着伤痛,和深深的自责“我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后悔了。。。”
“我知道,如果我不现在收手,我就会失去的更多。。更多。。”
“我虽惜命,却也不是怕死之人,如果这一去,能够给这个错误画上终点,这条命又算什么。。。”
火星‘噼啪’一声,溅出来点点火光,却也打不断深陷自身想法中的谢曦凤。
波幼朵以前也幻想过两人独处的情形,但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气氛会变得这么沉重,两个人都被这样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用指腹摩擦着虫笛装饰的叶脉上沾染的暗红色血迹,似乎这样就能抹去所有愁绪。
良久后,他忽然道“如果我能够救你呢。”
谢曦凤虚弱地笑了笑,刚毅的眉眼有着从未有过的柔和“不用了,阿波,已经够了。”
即使我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但能和你在一起,我也甘之如饴。
波幼朵听出了他话中的坚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拨弄火盆。橘色的火光映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也盖住了神思流转的眼眸。
当天晚上,谢曦凤是笑着入睡的。多久以来,第一次睡得这样熟,这样好。
再醒来,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但却唯独没有了自己最在意的那抹气息,心下空落一片。
他坐在床边,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满腔的失望和孤寂。
忽然,一片格格不入的颜色闯入了他的视线,木桌上,用石头压着一张信纸。
展开细观,只见上面写这一行字:“瞿塘寻药,一月定还,珍重,勿念。”,下面还配了一张小图,画着从这里到附近一处瀑布下面的简略图,旁边还备注‘此处隐蔽,可长住。’
谢曦凤原本渐渐冰冷的心忽然回暖了,眼睛深处也多了一抹神采盎然。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是想着我的。
他几乎可以看到,昨日自己支撑不住睡着之后,波幼朵是怎样和阿青阿白摸黑找到那几处可藏人的地方。然后又是如何,写下这寥寥数字后,匆忙离开的。
谢曦凤觉得,或许,这种感觉就是幸福吧。
在谢曦凤收整东西,准备搬去瀑布下方的同时,波幼朵买了一匹快马,扬起无数飞尘。
紧赶慢赶,中途换了五匹马,才生生的将一个月的路程压到了十天不到。刚一下马,波幼朵都觉得自己腿软的受不了。
瞿塘峡的冬天比之枫桦谷,不知暖和了多少,山崖下的河面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膜。
他有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四处和那里的动物打听哪里长有什么珍奇药草。知道后除非有用,他也不会去没事采摘,只是默默地记到心里以备后患。这是以前阿爹教给他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大用。
要说他为什么还是决定救谢曦凤,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内心的情愫,可能是因为多年的感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想再看着任何在意的人死去。
总之,他已经站在了这里。
他一个纵跃从山道上跳下去,猎猎狂风吹得他衣i翩飞,宛若踏云而行,轻飘飘几下借力,便稳稳地落在河边的沙滩上。
他要找的是蔺灵草,这种药草草茎圆滑,色泽鲜艳,清香浓郁。最神奇的是它的花朵,形似灯笼,能在夜色中散发微微幽光。有这味药草做主药,他才能制出谢曦凤所中之毒的解药。
不过蔺灵草只生长在河流暗涡盘踞之处,它韧性很足,不会被暗流破坏。但它们生长之处都非常危险,普通人下去基本都是十死无生的。不过对自己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波幼朵站在河边,深吸一口气,转为龟息状态,一跃潜入水中。
刚一下水,他整个人都冻得哆嗦了一下,即使是有内力护体,也能感到体内热量在缓慢流失。若是在这水中泡久了,可是要出事了。
波幼朵不敢耽搁,双臂一划,便如同一条游鱼般快速向下游去。
他游得越深,就感到胸腹间的压力越大,可见度也越低,到了后面更是一切漆黑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轮廓。在记忆中的位置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令他不禁有些焦急了起来。
忽然,他感到了一阵微弱的拉扯感,立马精神一振,顺着那个力道就游了下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只纤细的,挂着灯笼一般花朵的植物,在暗涡中随着水流轻柔的摆动。
波幼朵尝试的靠近一些,哪知道暗涡的拉力却来越大,让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他内力一转,一招千斤坠把自己双脚稳稳地扎进泥土里,然后一步一步向蔺灵草走去。在还有一臂距离时,他确是再也走不动了。
暗涡力道大的似要将他撕碎,一边的皮肤都因为强大的拉力而崩出了伤口。另一方面,这里的水流动非常厉害,自己的四肢已经冻得青白,并且已经有写僵硬,似乎连血液都是冰冷的。若非他始终运转内力护着心脉,现下整个人就要冻僵了。
眼看着蔺灵草就在眼前,波幼朵死死咬着牙关,右脚抬起,用尽全力想要踩下去。那暗涡似有灵性一般,猛地冲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歪到一边,失了平衡。匆促间,他将千斤坠也使在了手上,两只手猛地陷进泥里,承跪趴的姿态,这才稳住了身形。
顶着这要命的暗涡,他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终于挪到了蔺灵草的面前。艰难的伸出手,握住了离根比较近的地方。他猛地用力,连手背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把就将那在强大暗涡中扎根的药草拔了出来,牢牢地护在怀里,慢慢的挪出了暗涡的范围。
‘哗啦’一声,原本平静的江面上,有一个人破水而出。
他在水中冻得面色青白,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艰难的游到岸边,竟连上岸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就这么仰躺在河滩上,一手护着怀中药草,半边身子在岸上,半边身子在水里的,晕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满天星斗遍布。
他呆呆的看了一会星空,想着没有被野兽吃掉,也算自己运气好,这才用胳膊撑着自己身体想要起身。哪知道刚动了一下,整个身体都传出一阵剧烈刻骨的刺痛,瞬间就流了满头冷汗。猛地跌回去,又在原地喘息了一会,他这才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招出蝶息蛊为自己回复气血。
手脚渐渐回暖,肤色也慢慢回归正常,力气也终于回复了一些。他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怀中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蔺灵草装入专门的药盒中,严密的包起来,装在自己最贴身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波幼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河岸靠山崖之处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打坐了整整一夜,才算回复了一些内力和体力。
心下念着已经过去了十一天,事不宜迟,他强撑着身体,飞上山崖,驾马就往回走。
这边,谢曦凤在瀑布下过的倒也还好。虽然里面空间潮湿寒冷,但一来他有内里护体,二来又足够隐蔽,倒是一个非常舒心的住处。即便是饿了,他也可以在捕河中的鱼,自给自足。于是这就么数着日子,慢慢过来了。
这日,他正在煮刚处理好的鱼。忽然,他听到背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猛的一回头,却已经晚了,一柄利剑已然刺穿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