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没有联系了
忽然没有联系了
盛漾的座位在第一排,车子到站的时候,她没急着下车,想着等江霁过来一起走。
江霁面无表情地拖着她的行李箱靠近,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
盛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
江霁后知后觉,“嗯?”
“你是没睡醒吗?”
江霁垂眸,“下车吧。”
盛漾不明所以地跟上去,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高铁站,江霁下意识去拦出租车。
盛漾忙制止他,“你不是开车过来的?”
江霁紧着眉毛思考了片刻,“是。”
他又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上车之后,江霁依旧一言不发。
气氛黏着尴尬,盛漾喝了口水缓解干涩的嗓子,试图寻找话题。
“回去我请你吃饭?”
江霁的眉头一直没有落下来过,“我最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没时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拾遗看我救活的盆栽?”
“有时间我会联系你的。”
江霁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帮她把行李箱搬下来,“你回家吧,我要去陈简川家里接盛夏。”
盛漾有点失落,他们在南岛的相处模式明明跟小情侣没什么分别了,可他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倒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了。
“那好吧。”她转身想和他说声再见,望见的却是车尾灯。
盛漾怏怏地上了楼。
晚上七点,路上堵得很。
一百八十秒的红灯尤其漫长。
等待的途中,江霁缓缓降下车窗。
迟到的秋风终于携带了残酷的冷冽,夏日仅剩的热浪也消逝了。
他掏出手机翻看着那条仔高铁上收到的短信,面色逐渐阴鸷。
他本以为那个喜欢家暴、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父亲沈友利,已经被十四岁的他抛弃了。
但当他再次知晓关于他的信息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从来都没有逃出他的世界。
他可以抛弃一切,却抛弃不了与生俱来的血缘。
除非沈友利死了。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他做了十二年关于父亲的噩梦,却在将要遗忘时,再一次被记忆拉出来反复鞭挞。
他忘不了。
他忘不了母亲身上的伤疤,忘不了他背上的鞭痕,忘不了警察来家里抓捕偷盗的父亲的场景。
一幕幕,一重重。
犹如熟透的洋葱,每一层都辛辣刺激,每一层都难以直视。
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记得逃离老家锦绣村的场景。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沈友利因为偷盗再次被拘留。
他的母亲江虞飞速收拾好行李,带着家里仅剩的一千四百块钱,和江霁随便买了两张不知目的地的火车票,跟随命运来到了经川。
那时候的经川还没有形成经济产业链,消费很低。江霁晚上跟着母亲住酒店,白天跟着母亲在城里找工作,倒也能撑一段日子。
或许是老天爷实在可怜两母子,在他们的钱花完之前,江虞终于在火锅店找到了包吃包住的服务员的工作。
十四岁的江霁开始和江虞在店里端盘子赚生活费。虽然生活艰苦,但是两人从来都没有过得这么轻松快乐过。
一年的努力让江虞攒了一小笔钱,江霁也改成母亲的姓氏,回归了学校。
他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严重营养不良,个子比周围的人矮很多。身材也干干瘦瘦的,像个小黑土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一年没有上学了,基础知识跟不上,常常被老师罚蹲在走廊里改错题。
那些瞬间总会使他回忆起,和江虞一起出逃时见到的风景。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开的浓烈,蜜蜂和蝴蝶交相起舞,阳光热络地穿过指缝,将他遍体鳞伤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他从来不知道,暴力以外的世界是这么美丽。更不知道,自由的春天有着那样绚烂的颜色。
他边跑害怕,害怕下一刻会不会被父亲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