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 青士与众 - 楚有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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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银钩一般的弯月即将落山,有淡薄的曙光自天际隐现,眼下天刚拂晓,漠北沙匪的营地中已经传出了窸窣的响动,晨起的女子将防风的衣袍裹紧走出了毡帐,头上覆着的红色纱巾在曦光中显得格外明丽夺目。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大漠中的雨便如黄金一般珍贵,许许多多蛰伏在尘沙下的种子都在等这样一场甘霖,好叫沉眠了许多年的生命于一夕极尽绽放。

准备赶着牛羊去放牧的人见到女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惊讶地笑问道:“当家,怎么今日这样早便醒了?”

女子一步未停,只迅捷地翻身上了马,任轻快明亮的话语声洒落在身后。

“昨夜落了雨,沙地里许会长出花来,我去沙角山看看花。”

呼喝声响起,牵着马缰的手一打,马蹄便哒哒地跑起来,不多时一人一马就已飘然远去,化作了天边的一个小点。

骏马载着年轻女子疾驰在大漠黄沙间,红色的纱巾随风猎猎舞动,便似飘扬跃动的一团火。

当灿亮的朝阳慢慢攀上山顶,洒落下一片金色光辉,沈郁华已迎着光登上了沙角山顶峰。

沙角山是一座峰峦高耸的沙丘,其中沙粒粗且色黄,每有风拂过,沙中便会响起铮铮的鸣动声,绚烂的朝晖洒在沙上,将本就金黄的沙山更蒙上了一层耀眼的光,一眼望去恍若大漠中筑起的一座金色宝库。

戴着红巾的女子站在这片光的最高处,半眯起眼往沙丘下看去,入目的景色就让她姣丽的面容上添了一抹明媚欣悦的笑容。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紫色花海,原本荒凉死寂的大漠上开满了密密丛丛的不知名小花,将萧索的黄沙尽都覆上明艳绮丽的亮色,在沙海下长眠了数年、十数年,甚至更久的生命都在此时绽放出了最绚烂的姿态,一朵朵看起来娇嫩柔弱的野花随风摇曳摆动,却似比一旁千年不死的胡杨还要坚韧而令人动容。

来漠北已四年,这般壮阔瑰丽的奇景沈郁华却也只在不周城的老人口中听过一次,如今终于亲眼见到,方叫她知晓何谓“嘉景胜仙乡”。

远眺的目光漾着明快笑意一点点扫过眼前风光,而在触及万千繁花中一抹深浓黛色时却忽然顿了住。

“嗯?有人?”

她面露惊讶神色,随即以手遮在额前挡住照来的阳光,往那处再细看了一眼。

穿着黛色衣裙的人倒在紫色花丛中,乍一看去几乎与周遭花草融为了一片。

的确有人,好似还是一名女子。

察觉到不对,她当即纵马奔下了山,快速朝花海中那抹黛色身影而去。

奔驰的骏马急停在昏倒的人身边,沈郁华跳下马,蹲在女子身旁仔细端详了一眼。

眼前的黛衣女子看起来极为年轻,她毫无声息地躺倒在地,手中紧握着一把剑,冷锐的剑锋上沾满了粘稠的殷红液体,一袭衣裙已是残破不堪,身上有数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一处几可见骨,叫人目不忍视。

沈郁华伸出手去在眼前人颈间探了探脉息,察觉到手下还有微弱跳动,立即将人揽入怀中,欲带此人回营地疗伤休养。

在抱起女子时,她瞥见怀中人双眼好似睁开了一道缝隙,握着剑的手微微动了动,却又很快因体力不支再度晕死过去。

将此番动作收入眼底,她不免生出了一丝讶异之情:这小姑娘好强的警惕心。

以最快速度赶回营地,沈郁华将受伤的女子交给了部族中充当大夫的杨六。

杨六大略检查了一番后,大咧咧地笑道:“伤得重了些,不过不碍事,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便好了,只是手上那道伤毕竟透骨了,恐怕要好得慢些。”

听到此人伤势并无大碍,沈郁华总算放下了些心来,将女子留在毡帐中便准备离去,临走前不忘叮嘱道:“日后再要上药就让柳枫来吧,毕竟男女有别,况且你们这些粗莽汉子下手没个轻重,上回阿旺还同我抱怨了许久说你给他绑药时险些将他胳膊扭伤。”

话音略停,她似是攒眉细想了想,又一摇头:“算了,她要换药的时候还是喊我来,左右最近我也无事可做。”

说罢,她再瞧了榻上女子一眼,便步履生风地离开了。

又过了五日,那黛衣女子好似一直没有醒的迹象,在沈郁华照旧前往安顿女子的毡帐中准备为她换药时,甫一掀开门帘,却有一点寒芒裹挟着冷风自侧旁骤然朝她刺来。

她暗惊一跳,反应极快地偏身躲开这一剑,随即双手抽出腰间弯刀一架,再挡下紧随其后的变招,锐利的青锋与轻灵的弯刀不断碰撞出金石相击的琅琅声响,两道身影就这般在不算宽阔的毡帐里交起了手。

除却刚开始毫无准备时的些微措手不及,过了十几招后,沈郁华手下应对便慢慢从容起来,甚至还有闲暇偏开视线去看那执剑的女子。

眼前人面容苍白,身子孱弱,神色满是惕厉戒备,如同一只蛰伏许久只为等待这一刻出手机会的猛兽。她右手上伤处还未愈合,因此此刻持剑用的是左手。

不断挥来的剑很快,很利,但却毫无危险。

因为持剑之人如今身负重伤,且全无内力。

在刺来的剑又一次意图直取她心口时,沈郁华手中弯刀不挡不避地迎面而上,擦着剑身扣了过去,就将那柄冷厉的剑锋死死锁在了两把弯刀间。

“你的剑应该很强,但你现在太弱了,打起来却没什么意思,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同我过招吧。”

带着几分松快慵懒的话音落下,锁着剑的弯刀便松了开来,持剑的人只是看着她,没有再动,于是比试之中占了上风的女子就收刀回鞘,嘴角噙着一缕笑意悠然离去。

沈郁华在说出那句如同下战书一般的话时深觉自己颇具强不凌弱的大侠风范,而她后来却为自己这番看起来潇洒不羁的话语后悔懊恼了无数次。

绿洲广阔平坦的草地上,两名女子位于湖畔手持兵刃不断过着招,刀光剑影闪烁连连,倒影惊动了湖中游鱼,仿佛将头顶日光都要遮蔽过去。

在又一次被凛然的剑光先一步封住去路,以致后续招式无法再施展下去时,覆着红巾的女子气恼地退开身子,怒道:“你的剑为何总是快我一步!”

握剑的人便也垂下了手中剑,淡然的话语声仍是无波无澜,听来却有几分无意的讽刺。

“是你的刀太慢。”

沈郁华气急,但知晓她说的并不算错,于是无言以对。

自上回她在毡帐中放下了那句漫不经心的狠话后,眼前女子便似记挂上了她,身子方好就开始不断寻她交手。起初两人打得还算有来有回,甚至沈郁华略占上风,可待到那女子手伤好透,握剑的手换回了惯用的右手后,她便再也未胜过一回,往往过了不到二十招就叫眼前人把刀打落。

并非是她太弱,而是交手之人实在是过于强了。

为了以示公平,她知晓眼前人全无内力,于是过招时自己也未曾动用一丝一毫的内力,两人只以招式决胜负,而她的刀法却远不如对方剑法迅疾灵巧。

沈郁华看着拿剑的人,不甘心地问道:“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清秋剑。”

一声轻哼,头戴红巾的女子傲然地抬起了下颌,“你等着,我定会创造出一门比你的剑法快上百倍的轻身功夫,让我的刀能够更快,远胜于你。”

似想到什么,她骄矜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粲然笑意,脆亮的话语声轻快道:“倘若成了,就叫它踏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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