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ALL29-神・第七块泥板

伊什妲尔请求父神惩罚吉尔伽美什，她日夜眺望着乌鲁克的方向，却当真是等来了莫大的噩耗――

恩奇都竟然当了乌鲁克的王妃！

被拒绝的羞辱全部化为嫉恨――不过是一个母神制造的下等东西，何以竟然能够比得上我？！

她再次请求阿努降下神罚，驱使天牛践踏乌鲁克的土地，但是安努拒绝了她――

“伊什妲尔，恩奇都只会选择英明的王。”

伊什妲尔气得发狂，她在扎格罗斯山脉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徘徊过三次星辰，终于头也不回地飞向阴间――

IwillknockdowntheGatesoftheNetherworld.

Iwillsmashthedoorposts，andleavethedoorsflatdown，Andwillletthedeadgouptoeattheliving！

AndthedeadwillOUTNUMBERtheliving！

我要使乌鲁克的民有极大的悲哀，让乌鲁克之王有极大的悔恨！

乌鲁克啊！你的芳香将被烂臭淹没，

你的美丽将被伤痕取代，

你中的华衣尽数破裂，

你的男丁必定流血，

你的勇士必定阵亡。

乌鲁克的城门必悲伤、哀号。

她要坐在荒凉的地上，

我必使刀剑、饥荒、瘟疫追赶她的子女，使他们像极坏的无花果，坏得不可吃。我必用刀剑、饥荒、瘟疫追赶他们，使他们在天下万国间抛来抛去，在我所赶他们到的各国中，蒙受无尽之惊骇与羞辱[1]。

我要在吉尔伽美什的罪恶之杯中，斟满乌鲁克的血。

伊什妲尔来到阴间，用神力推倒了阴间的大门。

她唤醒了死者，这些腐朽的东西像是畜生一样漫无目的地张牙舞爪。

她穿过这些腐臭的亡灵，来到一片寂静无比的阴寒之地――这片连无智的亡者也不敢踏足的地带。

她破开土地，掘开棺木。

伸手抚摸那具冰冷的尸体――

“醒来吧，恩提利尔，醒来吧，阴间的王……”

沉睡的王者开了眼，火焰色的眸，比任何冰都冷。

*

这一波大地的战栗，让胯。下的战马不安嘶鸣。

这战栗传自于地狱，传自于阴间的亡者向人间的攀爬。

是的，在脚下的土地中，有无数腐烂出白骨的手挖掘着岩石与泥土，试图破土而出。

他们让乌鲁克的大地开裂，他们抓住乌鲁克人民的脚，他们爬出来了，开始撕咬人肉。

……

舒卡拉捅烂了眼前亡者的尸体，那个半边面部腐烂的死物毫无痛觉，仍旧张牙舞爪，直到被吉尔伽蒙什攻成残渣。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吉蒙的战斗力，勇敢地冲上前去砍杀亡者的战士，却被这些死物蓦然探出的锐齿咬住！

即使吉尔伽蒙什神力嘉佑，战无不胜又如何？他终究只是个人，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子民被拖入渊狱，甚至连王之骑士队的战友也无法护全！

“王――！”不远处的拉巴达惊恐地嘶声呐喊。吉尔伽蒙什从眼前死物的头颅中抽回舒卡拉，转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具有腐蚀性的唾液从非人的犬齿上流下，落在甲胄上发出嘶响。那个亡者瞪着贪婪的眼珠，却没有再进一步，插。入他胸腔的剑沿着脖颈将他的头颅碎为两半。腐败的鲜血像是劣质的礼花喷射，落下来后露出一张嚣张并充满攻击性的脸――

“乌尔纳姆。”

不顾乌尔守护神之劝诫，带着护卫队来到乌鲁克的，正是乌尔王乌尔纳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亡者涌出地下，惨叫之声也渐渐沉寂了，这座城逐渐地变成了死城。倒下的乌鲁克人民成为了新的亡者，阿蒙的队伍救护不成，反而陷入了被包围的危机。若不是有乌尔王护驾，只怕不能全须全尾地带队回宫。

此时只埃安娜、乌鲁克和库拉布三处城邦得宁孙庇佑，未被亡者掘穿。吉蒙站在王城的塔楼，眺望着一整个被阴影笼罩的乌鲁克，十几比尔外难民的哀嚎也可闻见。他们哭喊着请求乌鲁克城收留他们，他们死在乌鲁克的城门口。然而乌鲁克城已然饱和，无法再接受新的难民。一旦打开城门，那么这最后的一片净土也将沦陷。

王的慈悲，也正是王的残忍。

这些亡者只在吉尔伽美什统治的领域活动，整个苏美尔都在传言是吉尔伽美什惹了神怒，才遭到神的惩罚。害怕被迁怒的城邦不仅不愿意接纳乌鲁克的人民，甚至发动军队驱赶他们，如同驱赶着了瘟疫的牛羊……吉尔伽蒙什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心想，伊什妲尔是否在称心如意地注视着乌鲁克的惨状？

他无法想象一个神会为了一己之私欲，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他骄傲，自信，不愿向神明低头，然而当自己的高昂的头颅溅上他人的血，他亦不免动摇……与乌鲁克共死或者为乌鲁克而死，这是身为王所要做的抉择。

“你后悔了吗，吉尔伽美什？”

是乌尔纳姆，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用鹰隼注视猎物的眼睛凝视着吉蒙，在这个男人的笑容中有着非常残酷的趣味。他暧昧地靠近吉蒙，颇具诱惑力地压低嗓音，“让我来帮你吧？只要你当我的王妃，乌尔军就跨过底格里斯河，为你而战。”乌尔纳姆浅笑几声继续道，“我知道你得罪了伊什妲尔，她不会停手的……没有人能帮你，除了我，吉尔。”

吉尔伽蒙什知道乌尔纳姆的话确有几分可信，因为乌尔的守护神Sin是来自阴间的神。不过对于吉蒙来说，求乌尔纳姆，和求伊什妲尔没有什么区别。他走下了塔楼，行走在乌鲁克萧条的街区，比尔胡图拉跟在他的身边。

“都是吉尔伽美什的错，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受苦？”

“去死吧，吉尔伽美什――唔唔唔！”

“不要说了，万一被人听到，把我们赶出城邦怎么办？”

“那就走啊！跟爸爸和哥哥一起去死！反正迟早也会死的不是吗！只要吉尔伽美什不去死，我们的苦难就不会停止！”

吉蒙制止了欲拔刀的比尔胡图拉，在街风中站立片刻，继续向前走去。渐凉的晚风将子民的诅咒送入王的耳中，听着那字字带血的咒骂，吉尔伽蒙什笑了。他明白了他能选择的，只能是为乌鲁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