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安宇文 - 太监为官记 - 樵音迷觞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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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安宇文

黎烨下意识闪躲,幸亏跟韩凌学了几招,才不致被人直接打趴,堪堪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黎烨万万没料到安宇文竟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登时勃然大怒,他大声道:“来人,将这逆贼拿下!”言毕,一群身着兵服的将士迅速跑了进来,他们摆开阵法,将安宇文围在正中。

安衡兴见状,不禁吓了一跳,他忙上前劝说安宇文,谁知安宇文不领半分情义,直接骂道:“滚开!你这老不死的。再没有点态度,他们都要把咱们踩在脚下了!当初我就说不能把安柔嫁过来,你看看,现在她都变成什么样了!你做爹的看得下去,我这做哥的可看不下去,老子要帮安柔讨个公道!”

安衡兴见劝说安宇文无用,便又跑到黎烨面前,苦口婆心,“烨儿,听世伯一句话,别打了,这一动手,可会伤了两家和气啊。”

黎烨似笑非笑道:“本王不动手,难道站着被人打死?”

安衡兴一时无言以对,他焦急地看着双方,作为百年和事佬,安衡兴遇事想到的从来都是和解,宁可让百步,也不可伤人命,这是他的准则。然现在局势剑拔弩张,根本无法谈和啊!安衡兴知道自己劝不动儿子,又只能找黎烨,说道:“烨儿,柔儿的事本王不追究了,你快住手吧。”

黎烨不为所动。此时,安宇文已率先对将士下手,他拳脚功夫极好,不过十招,就将这些常年维护黎国安稳的兵将打得有些招架不住。黎烨看出不妙,忙对一旁的太监说道:“快去传韩凌!”

韩凌赶来的时候,就见十余个士兵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他们鼻青脸肿,满身是伤。而黎烨和安宇文正对峙着,安衡兴一把老骨头横在二人中间,硬是不给他们动手。说实话,这老头还真是不易。

安衡兴挡在两人中间,一直好言相劝,然二人没半分理解,还愈演愈烈,若挡在中间的是名太监,他俩恐怕早就动手了吧。

正当僵持之时,安柔忽然大声喊道:“哥,就是那个太监欺负柔儿!”说着,她指向了刚进门的韩凌。

登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韩凌身上,韩凌不明所以,正当茫然时,一阵凛冽的拳风突然袭来,韩凌一惊,下意识抬臂挡下,一招刚化,下一招又紧接而来,韩凌不知事出何因,就不敢下重手,只频频防御。黎烨在旁边看得着急,大声叫道:“出手啊!别让着他,就是他把这些侍卫打晕的!”

闻言,韩凌目光一凛,竟敢对他的士兵动手!不可饶恕!韩凌身体一转,手肘弯曲蓄力,一个跨步顺势将力道推出,重重击在安宇文的右侧肋骨,安宇文吃痛地哀号一声,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他手扶伤处,半弯着腰,气喘吁吁地瞪着韩凌,却没再出手。

韩凌一边看着安宇文,一边挪步到黎烨面前,恰好把黎烨护在自己可防守范围,他才说道:“陛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黎烨对安宇文的行为简直怒到极点,他大声道:“这逆贼竟敢大闹黎宫!韩凌,将他抓回大牢关押候审!本王不管他的身份如何,有谋反之心,就定不可轻恕!”

安衡兴一听,登时急了,他忙跑到黎烨面前,苦艾艾道:“烨儿,这事就这样算了,成吗?宇文护柔儿心切,方才有冒犯之举,他并未有谋反之心啊!再者,我们乃多年世交,莫要因为这件小事而伤了和气啊。”

“小事?”黎烨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衡兴,“这算小事?若刚才你没在中间拦着,指不定你儿子已经将本王打成残废了!若是再失手致死,那黎国将会群龙无首,你们便可轻松趁机而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算不算小事?!”

安衡兴露出惶恐之态,“烨儿,你怎能这么想?黎国有恩于邶国,我们怎会产生觊觎之心?”

黎烨冷哼一声,“即便没有,但安宇文今日的态度怎可饶恕?他袭击的可是黎国的君主!他对本王毫无敬畏之心不说,竟还敢拳脚相加,成何体统?!”

听到这里,安宇文听不下去了,他强忍伤痛,尽量提高音量吼道:“你又何曾尊重过我妹妹?他可是我邶国的宝贝,比你这黎王不知金贵多少!”

“宇文,别说了!”安衡兴瞪了一眼安宇文,示意他闭嘴。

然安宇文似乎从来不把这个父王放在眼里,他转而骂了一句安衡兴,“你才是给老子闭嘴!就因你这废物,邶国才一直只有那么片疆土,枉你兵力强盛,到头来只为他黎国做了嫁裳!”

“你,你,你!”安衡兴气得发抖,他指着安宇文,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只能蹦出一两个词组,“孽子啊!孽子!”

望着这一幕,黎烨忽然觉得,将气撒在这老头身上似乎不妥,毕竟闹事的是他儿子安宇文,他已经在极力劝阻,只是没取到成效罢了。黎烨说道:“世伯,你也别再苦口婆心了,有些事不是靠劝、靠妥协就能解决的。你这儿子就是个不孝子,你也别护着他了,他不吃点亏,是长不了教训的。韩凌,把他门牙打下来。”

黎烨话音刚落,韩凌就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安宇文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串血珠在黑暗中跳动,旋即,一阵微风从牙缝中透过,带起丝丝凉意。韩凌从地上捡起三颗仍沾有血的牙齿,拿到黎烨面前,老老实实说道:“陛下恕罪,臣打多了一颗。”

黎烨一愣,不禁失笑,这人实在是块千年不变的朽木啊!黎烨摆摆手,道:“不碍事,本王就是要让他长长记性,让他捏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别一朝得势就目中无人,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小小太子,你再这般目无尊长,就不怕世伯将你罢黜吗?”

安宇文捂着嘴唇,口中一片腥甜,想说话,但又实在疼得厉害,只能恶狠狠地看着黎烨,似乎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杀死。安柔看见自家哥哥遭受毒打,瞬间悲从中来,她扑到安宇文面前,泪流满面,帮他查看伤势,又嘘寒问暖。

安宇文“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子,顿了顿,他又抓起旁边的杯子,往嘴里灌了几口茶水,又吐了出来,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指着黎烨说道:“老子是否会被罢黜,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这个仇,老子追你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双倍奉还!”

“宇文!你说得什么话?还不快给烨儿道歉,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安衡兴简直要被这不孝子气疯了,好不容易局势有所缓和,他这一说,不是在恣意闹事么!

黎烨不以为意,他仔细看着韩凌手里的牙齿,心情大好。反正方才安宇文冒犯自己的仇已报,自己何必再与他嗦计较?现在对方心中不甘,但又无法动手,所以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哎,真是悲哀。

安宇文见黎烨不说话,又轻蔑道:“怎么?怕了?趁现在还有机会,快派人挖个密道,说不定以后还可以作逃命用。”

黎烨笑了笑,很是虚心地说道:“多谢宇文提点,本王这就命人修密道去。”说罢,黎烨还真让刘宝齐去通知工匠,准备修建密室。

安宇文一咬牙,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偏偏他对此没半点办法。安衡兴不帮他说话,安柔虽然是向着他的,但安柔除了会哭,帮不上半点儿忙,自己孤军作战,怎会赢得了集天时地利人和的黎烨?安宇文胸中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负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板着脸,一声不吭。

安衡兴见安宇文终于消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他马上换上一张笑弥勒的慈祥面庞,小步走到黎烨面前,率先道歉道:“烨儿,今日宇文得罪之处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性子太急,但品行不坏,以后他若又一时激动说错了话,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孩子嘛,总是口无遮拦。”

黎烨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宇文,满是不屑,都到了弱冠之年,竟还这般毫无担当,遇事还需自己的爹来收拾残局,实在丢脸。不过说来也惨,安衡兴宅心仁厚,和蔼可亲,竟养出了这么两个酒囊饭袋,真是天意弄人。黎烨本不是会多管闲事之人,但今日实在看不下去,便多问了一句,“世伯,您如此溺爱他们二人,就不怕有朝一日,您归西了,他们该怎么办?”

安衡兴一愣,眉间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夫将安柔嫁给你,也是希望往后我若死了,有人能照顾她。至于宇文,他是男儿,当有当担,若真不能自食其力活下去,那就自身自灭吧。”

安宇文一听,瞬间不乐意了,他跳起来骂道:“死老头,别咒老子!”

黎烨看在眼里,但也没多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最终,这场闹剧因安衡兴的妥协而画上了句号。但安宇文对此仍耿耿于怀,他嫌弃父亲的懦弱,无法保安柔周全,他憎恨黎烨的昏庸,将安柔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即便后来几天,安衡兴与黎烨有说有笑感情极好,他也是对二人避而不见,反而专心陪在安柔身边,和她讲儿时的故事,一同延续少年时那一个个绚丽多彩的梦。

约莫半月后,安衡兴和安宇文启程返回邶国,安柔一直哭着将他们送到关外,也迟迟不肯离开,她感觉她的支柱又一次崩溃了,她又要独自守在那个冰窖里,度日如年。她有请求过安衡兴,将她一同带回邶国,然而她已为黎烨之妻,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离开黎国,要从一而终,对黎烨不离不弃。所以,即便安衡兴心疼安柔,但他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来帮她改变现状。本来,这次出使黎国来兴师问罪,安衡兴是占理的,他想为安柔争取更多的权利,让安柔在黎宫中得到重视,然而,由于安宇文的混乱一闹,让他们的优势全失,反而还要看人脸色,方才保住两国的情谊。

路上,安衡兴望着西坡血色残阳,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已到垂暮之年,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若真是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他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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