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棋（4）
“伤口有被冲撞的痕迹，”做过检查之后，宫野掩上黑羽房间的门，“看来经历了相当强烈的反抗呢。”
“......问题严重么？”见宫野走了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工藤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好说，因为之前的愈合本来就缓慢得超出预期了，再加上这一次遭受了撞击......”事实上，情况比宫野预想的要幸运很多。伤口并没有出现严重的裂开，出血也很少。大约在反抗的时候对方只是单方面地想要反方向挣脱，并没有做太多攻击性的挣扎。如果那个时候对方选择用肘击或是其他的方式......结果不堪设想。
“那就好......”工藤轻叹了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当时真的是吓到我了。”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加入进来。”
“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是为了不让他感受到被排斥在局外而让他参与到事件中来，还是为了照顾到他的身体无论他说什么都将消息封锁，无论选择了哪一种，之后所要面对的事情都让人难以处理。
二十分钟前，在工藤去盥洗间查看状况的时候，发觉黑羽已经倒在了地上。也许是经历过忍耐的过程，在此期间他和宫野都没有听到从这里有发出过什么声响。
不过与之前的情形不同。待工藤冷静下来之后，他出声叫来宫野，同时习惯性地进行了体温的试探。预料之外的是，这一回黑羽的体温处于正常的范围。
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喂，醒一醒了，”他扶住黑羽的肩托起他的上半身，“真是的，不要在这里睡啊......”
然而黑羽的呼吸很紊乱，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听到声音的宫野立刻赶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黑羽看似无力落在胸口，手指却在无意识收紧的右手上。那是上次枪伤的位置。她立刻明白过来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
让伤员去完成近身任务，真不知道工藤是怎么想的。
“把他先带到房间去，”简单思考过后，宫野给出指示，“快一点。”
即使身体被放平到仰躺的状态，黑羽的呼吸依然不顺畅。面对这个情况，不由自主地，宫野皱了眉。她掀开黑羽的上衣以查看伤口的状态，开裂的血痂和隐在伤口内部还未渗透外衣的血迹让她焦躁地闭了眼。
明明都说了“以个人安全为最高优先”......果然让伤势未愈的人参与进来，就是个错误。
黑羽睁开眼睛，视野里是熟悉到有些陌生的景象。
终于...回到这里来了。
只是几天没回来而已，却不知为何有种无法融入的疏离感。
房间的门虚掩着。身体使不上力，黑羽只得尽量偏过视线去观察门外的情况。迫于过暗的室内光线，界外的世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片太过刺眼且没办法辨识的光晕。
他听到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按照他这样的状况，今天是回不去了。”名侦探的声音。
“回去？这里是他家吧？”
“你是说......？”
“现阶段还是不要多走动的话，今晚他得待在这里。”
“可是......”
意识已经完全恢复，双眼也基本适应了室内的黑暗的黑羽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受到伤口疼痛的牵扯，他那不干脆的动作带到了床头拜访的小物件。在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那个东西的下落的时候，物品落地的声响已经引起了门外两人的注意。
“...他醒了？”
“我进去看看。”
真是够了......
在工藤推开门的那一刻，黑羽裹紧被子背过身去，不去看那投进室内的光。
“感觉怎么样？”惯例性的，没有深意的问话。
“......不怎么样。”因为半边脸埋在被子里，黑羽的声音闷闷的。
他听到侦探走近的脚步。
“不要这么躺着，会压迫到伤口。”他听到侦探这么说。
“不会痛啦......”挪了下身子将被子裹得更紧，下一秒他却感到侦探的手扶上了他的肩膀。
感受到布料下明显的颤抖，侦探似乎愣住了。没有改变姿势，黑羽只是任凭视线聚焦在前方。“真的，不会痛。”
他听到侦探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放手？”短暂的沉默之后，工藤开了口。
“什么时候？”
“宫野都说了，‘以个人安全为最高优先’，为什么不放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工藤只是将想问的话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指这个啊......准备坐起来却不能够的黑羽只能半撑起上身，好让自己的视线能够与侦探的有所接触。“如果我那个时候放手了的话，计划就会彻底失败吧。”
“我不想看到那样。”
“问题不在这里，”阖上眼睑，工藤摇了摇头，“问题不在这里。如果对方真的是下决心想要挣脱的话，你现在的状况会更加糟糕......”
“嘛，反正又不会死......”
“万一下一次会死呢？”
没有料想到侦探会问出这样极端的问题，黑羽的瞳孔微缩。他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不，该说是无法去思考。
一切的冒险，一切的自大，一切的不可一世，都是以坚信着“自己一定会活下去”为前提的。死亡是一个太过沉重的假设，沉重到叫人习惯性地想要去回避，想要去忽略。似乎不去想它，那已经写在那里的结局就永远不会到来。
“反正不会死嘛。”每个劫后余生的家伙总会大咧咧地说着这样事不关己的话。
“......那么，”平定了呼吸，黑羽没有避开地，径直望进侦探眼底的蓝，“名侦探希望我放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