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49
第49章49
清晨的海风吹过甲板,吹得船尾伫立的两个人衣袂翩翩,长发随风乱舞,远看之下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萧元嘉看着海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一丝晨光,手上勾弄红绳的动作不停,似乎还真是在尝试编织一个同心结。
红绳上有着点点被汗渍渗透的痕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红绳离自己一点也不近,柴奉征却好像还是闻到了一股暧昧的味道。
那是来自于自己的味道,提醒着他那条红绳昨天怎样操控他的身体,带动他的情潮起伏,让他羞耻不已却又欲求不满。
他情不自禁的拉过红绳末端,捋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银环,把红绳拉到环上轻轻巧巧的打了一个结。
红绳末端被绑在手环上,绳结编不下去,萧元嘉扭头看向他的手腕,一脸的没好气:“你这样绑着我的绳子,让我怎么给你编同心结。”
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柴奉征装作不经意的凑近,悄悄地挨到她的身上:“那主人就先不编结好了,用红绳牵着你的小狗。”
他那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动作,自是瞒不过萧元嘉的眼睛。她却没有戳破,只是一手抓着红绳的另一端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另一t手暧昧地抚上他的脖颈,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的青紫印痕上轻轻一点:“就算要牵,也是给你戴上项圈,在这里牵着走。”
柴奉征仰头,把人体最为脆弱的脖子交到她的手里,往因练鞭而生了薄茧的手心殷勤地蹭着,任她随意抚摸摩挲。
萧元嘉摸得兴起,甚至抽出腰间长鞭,也不顾在甲板上随时有人见到,直接把长鞭缠上他的脖子,轻轻收紧然后像对待戴着项圈的宠物一样轻轻一拉,让他彻底靠在自己身上。
柴奉征心里兴奋得不得了,脸上却仍是故作不解的问:“主人现在不怕了么?”
他的姿态卑微顺从,眼中也是一片明澈仿佛不带杂质,但是只要看进他的眼眸深处,便能看见他天真纯净的表面之下,真正的病态依赖和在阴暗中日积月累地恣意生长的扭曲爱恋。
萧元嘉像是在给宠物挠痒般挠着他的脖子,半晌才想起他说的“不怕”指的是不怕什么。
她曾经毫不忌讳的对他表示,她不愿因他之故而受人非议,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被人利用。
可是,他们之间既是亲密无间又是离经叛道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她也早已被皇后看破、利用、还被她吃得死死的。
现在的她,已经不在乎了。而这种不在乎,却是给了她莫名的解脱。
像是破罐子摔碎一般,因为她曾经害怕的事都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
一直害怕的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反而如释重负。原来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因为恐惧成了现实,便反而变得无所畏惧。
萧元嘉轻笑,不答反问:“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长夜漫漫,我们都在舱房里做什么?”
她歪头,耸了耸肩:“可是,昨夜的船舱摇得那么厉害,怕是整条船上的人都知道了。”
她说得这么没羞没臊的直白,反而让柴奉征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红。
可是,那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他把自己的阴暗扭曲植根在她的心中,待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便可以与她携手一同站在属于她的光明之下。
“整条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那又如何。”柴奉征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他顿了顿。“那些人的生命里没有主人,船舱摇了一整夜他们也只有光妒忌的份。”
萧元嘉哑然失笑,她知道他的偏执,既执拗于自己在她心目中和生命里的唯一性,不愿让任何人分享她的一刻注目,又唯恐自己之于她的身份和关系不够公之于众。
他我行我素,视世俗规条和世人目光皆如粪土,由始至终只为了一个人而活。而这个人,与其说是她萧元嘉,其实更该说是潜意识里的--他自己。
为她而活,不过是因为她给了他一个为自己而活的理由。
人天生本来就应该是为了自己而活,只是在长大成人的过程里,或者由别人施予、或者由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理由太多,渐渐的便说服了自己理应为了别的原因而活。
这些原因,可以是家国大义,可以是男女爱情,也可以是成家立室、繁衍后嗣。
可是在昨晚疯狂一夜,做尽了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离经叛道、阴阳倒错之事以后,萧元嘉却骤然有种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真不想这趟旅程结束啊。”
旭日从海平线上探出头来,身后某间舱房的门也被嘎吱一声打开。
萧元嘉若无其事地收回绕在柴奉征脖子上的长鞭,绑在手环上的红绳一时之间却无法轻易解开,她便任由自己执着红绳一头继续牵着他的手腕,回头看了一眼从船舱里出来的人。
只这一眼,便让她彻底怔住。手上一松,红绳随风摇曳,缓缓飘落。
她不自禁的走上两步,脚步踉跄,难以自控。
从船舱里出来的人约莫五十上下,面容棱角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硬朗,只有鬓边斑驳的华发给人添了一丝沧桑的感觉。他的身子精壮,身穿一袭清爽利落的武袍,挺得笔直的脊梁没有一点弧度,骨感分明的下颚微微上扬,带着仿佛天生的傲骨铮铮。
出于自然地高傲的男人,却是坐在轮椅上,双手把自己坐着的轮椅从船舱里推出来。
萧元嘉呆了半晌,两个字才难以置信的从唇间溢出。
“师傅。”
萧元嘉自小入宫学武,没有拜在任何一门一派门下,而是跟着效忠于大陈内廷的大内高手杂学百家,学回来的招式和功法都是五花八门;和陈衍的皇子们一样,她对着这些高手自然也是人人都喊一声师傅。
唯一一个和她有着超越纯粹教习武功、真正属于师徒之谊的人,便只有眼前这个名为景策的中年男人,曾经是南陈荆州军中的骠骑将军,也曾经是父亲麾下最信任的副手。
“师傅你的腿……”
景策推着轮子让轮椅缓缓向她滑来,五官偏硬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柔软:“元嘉,好久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无力挂在轮椅上的双腿,淡然而笑:“这腿本来就落下陈年旧伤,只是在三年前的江陵一役之后才彻底废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甚至轻飘飘的颇不着地,仿佛一点也没有没有把双腿残废的事实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