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漩涡

面对僵尸王的枪口，长发僵尸也不敢大意。身为僵尸王的手下，它自然清楚，僵尸王的手段有多么的可怕。像防御孙诚然一样，长发僵尸制造了整整7道“盾牌”排在自己身前，又将杨大叔和杨大婶护在身后。

在僵尸王扣下扳机的同时，一束赤红色的激光从它的枪内射出，在同一时间穿透了长发僵尸的“绝对防御”，并且在转了几个弯之后，准确地命中了三颗心脏。

“咻”直到这时，姗姗来迟的枪声才响了起来。

长发僵尸的心脏被射穿，它身为僵尸之体，倒是没有影响。可是身为人类的杨大叔和杨大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两人惊愕地看着对方胸前的血孔，杨大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给儿子留下一些遗言。但是她并没有电影里的临死光环，还来不及将那一长串的话吐出半个字来，就和杨大叔一起软倒在地上，瞪大着双目，离开了这个世界。

长发僵尸的动作暂停了下来，它原本捆住程宇的长发顿时消失于无形。程宇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闷哼了一声，扶着老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向着僵尸王走去。

现场还能拯救程宇的，似乎就只有钟康了。

可是他刚刚动了一下腿，一个“韩格”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前，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过去？”“韩格”嘴角含笑，用他一贯高傲的眼神蔑视着钟康，“很简单，杀了我就可以。如你所见，这不过是我的一具‘影分身’，实力只有本体的一半，绝不是你的对手。你只需要杀了我，就可以挽救你的‘队友’的生命。而且你不需要有丝毫的内疚感，这不过是一具分身，对我的本体没有任何影响。怎么，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是下不了手吗？肮脏的垃圾！”

钟康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是面对着这张脸，他又怎么可能，真得狠得下心下杀手。

“垃圾！”“韩格”突然出手卡住钟康的脖子，把他往后推了几步，“来啊，杀了我啊！你不是连做梦都想要我的命吗？怎么现在又不敢了！”

“咳咳。”这是钟康有生以来，第二次被人卡着喉咙。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眼前的身影也模糊了起来，这个人似乎，真的想要他的命。真是讽刺，两个人斗了这么几年，最后自己还是要死在他手里吗。

“韩格”奋力一掼，将钟康摔在地上，又抬脚踩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践踏了几脚，怒吼道：“来啊，你这个懦夫！垃圾！你跟我做对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动手啊！”

钟康抓住“韩格”一条腿，将其往外推倒，惨然笑道：“是，我是下不了杀手，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呢？我刚才都没有还手，你为什么不直接宰了我？那天你带着我攀悬崖的时候，你有那么多机会把我扔下去，可是你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了，每一次我都输在你手里，你对我如此不耐烦，为什么不干脆点给我个痛快？你当着我的面不断糟蹋女人，是想要对我证明什么？”

“你闭嘴！”“韩格”扑上来抓住钟康的领口，给他补上了一记右钩拳，“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你这个令人作呕的，肮脏的同性恋！”

“不要骗人了，你这个自作聪明的白痴！”钟康一脚踹在“韩格”小腹上，将他踢开，又用大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轻啜一口，“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跟你上过床的女人！你甚至不是为了泄欲才占有她们，你仅仅是为了报复我！就他妈因为，我在数年年，曾经对你表白过一句！”

任可欣虽然在全力控制着程宇，可是“韩格”和钟康的对话，她仍然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一瞬间，很多她原本存有疑惑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工具。她那点卑微的爱情，她所渴求的东西，不过是一道永远接触不到的幻影。

当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破灭的时候，任可欣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生命力。就如同章世博必须燃尽生命才能召唤地狱火一样，原本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做不到控制人类，即使只是短暂的这么一点点时间。然而她终究是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强行控制了程宇的身体。在她开始控制程宇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死神宣判了死刑。当她明白这一点时，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任可欣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对程宇的控制也随之解除。她感觉腿脚一阵发软，顿时栽倒在地，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走。临死前，她的眼睛无神地盯着“韩格”和钟康的方向，然而两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的眼前，被一片无尽的黑暗笼罩。

任可欣的意识，彻底归于混沌之中。她的生命，与她那卑微的爱情一起，消失在时间的长廊中。

而在她死去的同时，程宇也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站在僵尸王身边。

僵尸王抬起一只手枪对他比划了一下，阴森地笑了一下，露出几颗破破烂烂的牙齿：“你要是不想吃点皮肉之苦的话，最好给我乖乖站在这别动，等我吃掉那个小姑娘的脑子，自然会轮到你。”

在见识过这把手枪的威力之后，程宇自知即便是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也不可能躲得过光速的子弹，只得老老实实站到旁边。但是以他的性格，让他傻站着也是浑身不舒服，于是大着胆子对僵尸王说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想把你的意识转移到我的身上对吧？我看你的意思，好像非得我的身体才可以的样子。要说强壮的话，我是不如韦汉飞的；说到头脑，我可能还不如韩格。你到底看中了我哪点？”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倒霉，每次BOSS点名都点到自己。当然，这段话他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僵尸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嘿嘿直笑：“有点意思，你胆子倒是不小，死到临头了，还对这种事感兴趣。”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根据我对吕鸿身体的研究，发现想要通过‘时空传送’，最好是借助你们这些外来人的身体，以降低空间穿越所带来的影响。如果是一般的意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都可以用。但是我不一样，我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只有你的身体可以容纳我的意识。按照我的推测，你的身体应该是接受过某方面的改造吧。”

程宇没有回答，僵尸王对他的答案也不感兴趣。它现在正在看现场直播的好戏，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愉快地看人类之间的争执了。

程宇自然知道僵尸王所说的“改造”是什么，他吸了吸鼻子，再次抬起手臂闻了闻，仍然一无所获。然而按照孙诚然的说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草药味，已经非常淡了。看来自己的这个体质，已经随着时间根深蒂固了。

程宇又自嘲地笑了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闲心想这种事。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最后落在孙诚然身上。

孙诚然已经将钱超打翻在地，正和俞菲站在杨大叔和杨大婶的尸体旁，似乎在安慰着长发僵尸。只是孙诚然的眼神，总是隔着眼镜，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这个方向，也只有对他极为熟悉的程宇，才能看出他的这点小动作了。

俞菲叹了口气，收回了使用治疗法术的双手，擦掉额头的汗水，轻轻摇头说道：“对不起，我尽力了，他们已经……”

长发僵尸伸出苍白的手，将双亲瞪大的双眼阖上。它内心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明明在前一刻，它才好不容易与双亲相认，又在孙诚然的“帮助”下恢复了自由，眼看着就能一家团聚，了结自己变成僵尸以来的心结。可是僵尸王仅仅是两发激光，就杀死了它的父母，也打碎了它的梦想。

“吼啊！”

长发僵尸仰天长啸，它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两只瞳孔都变成了朝阳的颜色。那是愤怒的烈焰，似乎随时都能将僵尸王烧成灰烬。

“啧啧。”僵尸王冷笑道，“看看你现在的眼睛，多么纯净多么漂亮，真是让我喜欢！要是你没有背叛我的话，我或许还会考虑把你带去现实世界。真可惜，你有一颗背叛我的心，却没有背叛我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我才是你的王！”

僵尸王双枪连射，数十道红白色的激光交错着洞穿了长发僵尸的尸体，它的脖子、它的一只眼睛、它的鼻孔都已经被打烂。即便以其僵尸之躯，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

长发僵尸的身体轰然倒地，它余下的那只眼睛悲伤地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它想像人类一样流下几滴眼泪，来表达自己的痛苦，可是它已经没有了这个功能。他只能带着无限的遗憾，带着自己尚未问出口的问题，追随父母的脚步而去。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它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道一人高的半透明漩涡在长发僵尸的尸体上树立起来，它缓缓地沿着逆时针流动着，中间显现出一个深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