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凶手
第二日，黑云压城，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来回的车辆纷纷打开探照灯，时间仿佛从清晨直接跳到了傍晚，让人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孙诚然和程宇站在一家“喳喳喳网络公司”门前，按下了门铃。
“叮铃铃……”短暂而急促。
“咔嚓”一声轻响，玻璃门从正中分向两旁，露出一道宽大的过道，一名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正笑颜如花地看着两人，双手交叉着垂在身前，朝两人点头，礼貌地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找谁？”
程宇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随意排列着十几台电脑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人。不过这些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认真工作的样子，有的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有的翻着报纸喝着咖啡，甚至还有人开着游戏玩得正欢，就连前台小姐的桌面上，也有一部正放着韩剧的手机。
连孙诚然都有些怀疑走错了地方，试探性地问道：“你好，我们找杜海铭。”
“啊，你是孙诚然吧。”前台小姐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左手平摊向身旁，“总队长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你们一会了，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前台小姐穿过办公室的过道，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来到一个隔间前。
“总队长，您请的人到了。”前台小姐白嫩的手指轻叩房门，向门内汇报着。
“进来吧。”杜海铭的声音，依然是充满磁性的温柔。
前台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微笑着退了开去。
孙诚然伸手去推门，还没触及，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金伟可怜兮兮地站在里面，对着两人惨然一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眼珠子亮堂了起来，如同是迎来了救星，就差没扭着秧歌庆祝了：“你们总算来了。”
程宇对他比了个口型：“你这是怎么了？”
金伟苦笑着摇了摇头，愁眉苦脸的，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很惨了，就不要戳他的伤疤了。
杜海铭抬起头来，温和地说道：“你们俩都进来坐吧。金伟，你去给他们倒两杯水。”
金伟会意，退出了房间，顺手将门拉上。
“我先向您道个歉。”孙诚然抢在杜海铭之前，指着程宇说道，“这是程宇，您应该对他有点印象。我知道您今天要说的事情可能涉及到某些机密，但他是我男朋友，我认为我知道的东西，他也有权知道。”
杜海铭摆摆手，好整以暇地将两人打量了一番，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没关系，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你们不出去乱说就好。我倒是真的很羡慕你们，年轻真好。祝你们幸福。”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厚重的云朵像是海绵被人挤压一般，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打在半开的窗户上，“啪啪啪”，与紧随闪电而来的雷声一起，奏起一道壮烈的序曲，将一场盛大的歌剧拉开帷幕。
杜海铭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国家异能局总队长。这里是异能局西南分处办事处，外面那个‘喳喳喳网络公司’是个幌子。不要奇怪，你们和金伟都这么熟了，想必也知道他是一名‘异能者’吧。还有外面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他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嗯，就跟《X战警》里面的变种人类似。”
“你的父亲，曾经也是组织里的一员。13年前，在一次行动当中，他和另外两名同事，英勇牺牲。很抱歉一直以来都不能告诉你们真相，毕竟关于‘异能者’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孙诚然的目光阴冷了下来，一点也不顾及情面，直接打断了他：“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说全实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认识杀死他们的凶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你的老相好？”
杜海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孙诚然，明显没想到他已经猜到了这种地步。在短暂的震惊后，杜海铭双拳相握，拄在办公桌上，紧贴着自己的嘴唇，痛苦地闭上眼睛，手臂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某件极度痛苦的回忆中。
“他已经死了。”
“轰隆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从杜海铭的口中吐出来之时，便自动配上了雷声的背景。窗外的瓢泼大雨又加大了几分，楼下甚至可以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在这阴沉的日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还是小看你了，居然已经调查到了这个地步。没错，他曾经是我最好的队友，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其它组织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你的父亲，确实是死在他的手里。”
“我并不是想要为他辩解什么，只是他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你就算想找他报仇，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既然他是个死人，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愿告诉我真相？”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沉闷，孙诚然心中，莫名地急躁起来，“你要是直接把实话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杜海铭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异能者的事情，本来是不能随便透露给你的。再说，就算我告诉了你实情，你就能放得下了吗？你眼里的仇恨太浓了，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目标的话，就把我当作是凶手吧。他犯下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
孙诚然很少失控，但这一次，他的脸就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阴沉，身体也因为过于愤怒而颤抖，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真得打算在杜海铭身上将这份仇恨发泄出来。
程宇站到他的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喝道：“你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时候却像是一剂镇定剂，给孙诚然内心的怒火浇上了一盆凉水。
杜海铭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双手走到床前，遥望着天边的电闪雷鸣：“我知道你恨他，破坏了你的家庭，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也知道你恨我，恨我长久以来不肯告诉你实情。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的亏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帮你解决的。”
孙诚然松开拳头，像是泄气了一般，一屁股摔在沙发上，双目微阖，身体剧烈起伏。
“你真的愿意为他犯下的错承担一切责任？”孙诚然忽然开口，却没有睁开眼睛。
杜海铭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微笑：“是，他是我的爱人。他所犯下的过错，都应该由我来承担。我这条烂命，本来送给你也无不可，只是我现在身负总队长的使命，责任重大，命不由我……”
“我对您的性命没有兴趣。”孙诚然再次将称呼换回了“您”字。事实上杜海铭的答案，与他所猜测出来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虽然恨透了那名凶手，可是那人已经死了，他去恨一个死人又有什么用。至于杜海铭，他毕竟多年来一直对他们母子颇有照顾，孙诚然对他虽然仍有不小的恨意，却还不至于要他偿命。
“既然那个人已经死了――我相信您不会骗我――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我现在杀了你，我爸爸也回不来了。不过您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我只是暂时不找您麻烦而已。您要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会减少！”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请教您。”孙诚然将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程宇拉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们的‘异能者’是怎么定义的。总之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变异，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在他周围几米远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而且他的血，似乎可以替人疗伤，我希望……”
“你说什么！”杜海铭突然转过身来，三两步跨到程宇身前，激动地摁住他的肩膀，重新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一遍，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然而看着看着，他眼中的火热又冷却了下来，最后自嘲地笑了笑，口中喃喃说道，“不对，不对，年龄对不上，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这一瞬间，杜海铭仿佛苍老了十岁，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眸子里的光彩也黯淡了下来。
程宇却是从震惊中缓缓恢复过来。刚才杜海铭看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到一个完全合身的钢铁模具中，竟然不能行动一分一毫。直到杜海铭从他身边推开，他才又恢复了行动能力。这种苍白的无力感，即便是异世界见过的几个BOSS，也从未给他带来过。
“我真是蠢透了。”杜海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对程宇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没吓着你吧。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差点把你错认成他了。”
“没事没事。”程宇拍拍胸脯，坐到孙诚然身边，回了一个尴尬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