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人
宿醉真的很不好受。他喉咙很痛,头有点沉,但这场景让他觉得舒心,谢安闲声音低哑地喊:“喂,沈诀。”
被点名的人蓦然回首见了他,条件反射地皱了下眉:“哪里不舒服没?”
谢安闲扬了扬唇角,朝沈诀勾手指头:“过来过来。”对方依言凑近后,谢安闲就着靠在床头的姿势,狠狠地□□了一把沈诀睡得七零八散的头发,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团团看不清情况,在旁边吠了两声煽风点火。
他以为沈诀要跟他闹了,哪知这次,他却异常平静。
沈诀任由他揉自己的头,甚至埋下了点角度让谢安闲更顺手些。他玩够了放了手,沈诀一把抓住,他的眼睛里有熬夜之后的红血丝,挂着巨大的黑眼圈,一点也不像平时优雅从容又麻烦精细的样子。
谢安闲的笑几乎僵住了:“……怎么啦?”
沈诀吸了吸鼻子:“我有点心疼,你干什么这么拼。”
他说的是喝酒伤胃,谢安闲却因为太过混沌听歪了,一扯被子抱在怀里笑道:“哎哟,也没有拼很多,我要努力在你过气之前送你个最佳男主角嘛。”
还记着之前说的,“你要独立投资电影,我给你当男主角”。沈诀彻底没脾气了,他抬手在谢安闲额头上弹了一下,看到那人装模作样地瘫倒,站起锤了锤发麻的腿,然后不客气地躺到床上,挥手就是一句:“起开。”
谢安闲:“哎,你要干嘛,你要强|暴我啊?”
沈诀拎起一个枕头往他脸上蒙:“缩着睡一宿,累得不行。再回个笼,你别吵。”
最后几个字带点缱绻,谢安闲立即闭嘴了,安静地靠在床头。沈诀一翻身搂过他的腰,埋在身侧,他应当是累极了,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床边的哈士奇一开始还瞧着新鲜,而后发现没人陪它,摇摇尾巴,毅然决然地走了。门还敞着,谢安闲打了个哈欠,不自禁地把手放在沈诀脑袋上,嘟囔:“叫你老揉,我也揉……”末了不解气般,生怕吵醒他,只得轻轻地顺了两下。
沈诀这一觉回笼睡到了中午。
他醒来时,谢安闲已经洗漱完毕,褪去了前夜的一身酒气,安然坐在书桌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沈诀以为他在看报表之类,凑上去看,却发现谢安闲正十分专注地打一个砖头冒险小游戏。
沈诀:“……”
屏幕上三角脑袋的小人啪叽一声掉进水里淹死了,谢安闲“诶”了一声,终于发现旁边多了个人。他左手离了键盘,掰过沈诀的脑袋要亲他。
沈诀:“诶刷牙刷牙――喂!”
谢安闲偷吻得逞,撂下一句“我才不管”,继续下一轮的厮杀。沈诀被他一折腾,暂时也不想爬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从背后搂过谢安闲:“你饿了没?”
“刚才二哥给我拿了碗粥来喝了。”谢安闲一分神又死了,索性不玩,直接和沈诀聊天,“昨晚喝伤了,容我歇息几天――哦,我大哥上班去了,二哥在家。”
沈诀疑惑道:“诶?谢总没去公司啊,现在换季应该很多事才对。”
“不知道啊,”谢安闲抱怨,“他本来和他女朋友在外面住好久了都,最近几天又回家里来,整天神出鬼没的……哎不管他,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厨师很厉害的,做的东西好吃――”
沈诀静静地听他说,不住点头。
炫耀完自己厨师擅长的菜色,谢安闲眼睛亮亮地看向沈诀。被他“求表扬”的眼神晃到不行,沈诀刮了下谢安闲的鼻子,老神在在地说:“我想吃面。”
最终两个人前脚后脚地蹭到一楼,分了一碗面条。厨师没有派上用场,沈诀直接自己下了厨,仍然像在他的公寓一样,直接锅边吃掉了。
如此这般地腻歪一阵,却被谢嘉树打断。他这是第一次直面沈诀和谢安闲两个人同时出现,有些不自在地冲自家弟弟招手:“安闲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在旁人面前亲人谢安闲万万做不出来,他脸皮薄,只好隐晦地拉了下沈诀的手,跟谢嘉树出去了。
书房原本是谢正则工作时用,谢嘉树让他进去,随后自己关上了门,示意谢安闲坐。某种不好的预感旋即淹没,谢安闲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是谢正则没有来得及的修理突然被别人代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谢安闲不让谢嘉树倒水,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就说吧,别磨磨唧唧的。”
他二哥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反倒忧心忡忡,谢安闲觉得奇怪,又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谢嘉树突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再起身时一副哭丧的表情。
“你知道你二嫂子吧?”
谢嘉树的女朋友陈琛和他同为时尚圈的人,本身是一个大牌手包的设计师,同时也是好几本时尚杂志的撰稿人。他们认识很多年,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一个不着调另一个沉稳懂事,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谢安闲和沈诀在一起之前,两个人就准备结婚了,却迟迟没从谢嘉树口中听到喜报。
“嗯,琛琛姐,怎么了谢老二,你被甩了啊?”
谢嘉树闻之色变,揉着太阳穴说:“我倒是宁愿自己被甩……我们俩前段时间准备领证,家长也见过了,朋友都准备礼金了,结果临了她定期体检,做完回来跟我说要分手,上午还好好的,我怎么都不同意。”
谢安闲:“诶,那肯定不是感情的原因吧?”
“没错。后来趁她睡了,我偷看了体检报告……”仿佛这是很难启齿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谢嘉树双手捂住脸,前所未有的无助样子,“她好像不能生孩子。”
短暂的沉默,谢安闲错觉这是他二哥第一次这么脆弱了,他小心翼翼地想找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最终说:“那你还会和琛琛姐结婚吗?”
谢嘉树:“结啊,肯定结,我过两天就求婚,到时候你要来。不过这不是重点,她不能生育,大哥又宠嫂子,不肯让嫂子生二胎。我怕到时候爸妈不开心……家里就团团一个孙子,他们就算不说什么,难保别人没闲言碎语。”
于是谢安闲就沉默了。
虽然谢家并非旧式封建家长制,可枝繁叶茂,谢和嵘在起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亲戚们纷至沓来要他救济,许多人看着这位“亲戚”的财产愈发眼红。谢和嵘有三个儿子,分是分不到别人,可他到底老了,谢正则只有一个独子,难免让人说闲话。某种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了。
谢嘉树没有挑明,谢安闲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担心以后家里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戚前来闹事。
谢安闲揉揉太阳穴,和谢嘉树一起头疼起来:“那你到底想怎样?”
“要不,安闲你去生一个小孩……”
“你在想什么啊?”他的馊主意才说了一半就被谢安闲毫不犹豫地打断,“我这样成什么人了?好吧,我和沈诀是没名没分的,可我也想和他过一辈子!形婚这不是祸害别人女孩儿吗?再说了,没孩子就没保障啊,你不也没孩子吗?”
他一下子戳中谢嘉树的痛脚,谢安闲话甫一说出口,立刻也愣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副糟心样。最终谢安闲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谢嘉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时冲动的话见识。
“不是,我没想你去形婚……”谢嘉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现在国外不是有那种代孕的机构吗?何况你现在这么反对,有没有想过,沈家又是如何打算的?你是无所谓,沈诀呢?他也能这么干脆地说不要就不要吗?”
一句话打蒙了谢安闲,他咬牙切齿地想,兄弟大概就是一刀一个准。
从书房里出来,谢安闲刚好看到沈诀下楼。他还穿着前一天奔波劳碌的衣服,见了谢安闲,抢先说:“经纪人喊我出去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