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 61

惊愕。

门打开又关上，空气骤然间涌入。寒意侵袭的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疑惑。

眼前这不真实的一切是否确实存在？

否认。

不想认同，不想认同。

愤怒。

这种无趣的糟糕的肮脏的现实就应当彻底销毁。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尽管之前在看到实验数据文件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工藤还是无法按捺住心底涌动的不适感。

被那虚无的目标所坑害，牺牲于这无望的实验中的实验品，数量远比想象中的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严密封闭着的铁格，无言的，静默的，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在门口的写字台处摆着一份名单。工藤将之拿在手中，不知是手指因这过低的温度有些僵硬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几乎无法翻动这薄薄的几张纸。

说是实验对象名单......

他的视线掠过纸面上清晰印着的文字，像是想要刻意忽略般不去辨认那些姓名。每一个名字都是那样清晰地被打印了出来，如此清晰地强调着自身的在，而事实上那些名字所代表着的那些会兴奋会苦恼，会与人笑着说“早上好”的人们，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人们，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死亡名单。

分明就是一份死亡名单。

这些被记录在案的实验对象们，如今又在何处游离呢，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吗。

在看到名单的那一刻，黑羽心头被深深的懊悔和痛苦所侵袭。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发现真相的话。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找到潘多拉的话。

如果当时的自己可以注意到危险，侥幸活下来的话。

这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名单上的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可他却几乎能够听到那些名字之后被埋葬的哭喊。

对不起，对不起......

“看，你的名字也在这里面，”工藤蓦然响起的声音唤回他的意识，“看来在你找到潘多拉之前，他们就已经查清你的身份了。”

“......我？为什么...？”

“真正知道原因的恐怕只有他们吧。”对着名单上的编号，工藤找到了对应的遗体存放处。他将手放在金属的把手上，握紧，尽管那寒凉侵骨的刺激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放手。

“你不想看的话，可以不看。”

“没关系，”都已经到这里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黑羽强迫自己去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冷静。

“......没关系的。”

缓慢而坚决，略吃力地，工藤拉开了那棺材一般沉重规整的存放容器。

气流涌动。

眼前的少年双眼紧闭，嘴唇微张，皮肤呈现出毫无生气的死灰。颈部被处理过的伤口由于无法愈合，哪怕已经被冻结也依然触目惊心。

不过就新鲜程度而言，保存得相当完好。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内核，看得到么？”不做多余的评论，不说多余的话，工藤轻声问黑羽。“符合你回溯时间的条件么？”

这种问题毫无意义。明明就已经知道答案，却依然还是想要问出口。

不过是为了隐藏心底的暗流。

“......符合了。”话是这么说，黑羽却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怎么，”对僵着的局势有些疑惑，工藤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想活过来么？”

黑羽没有说话。

他很明白，若只是“回到死亡前的四分钟”就能将死亡成功抹消的话，事情未免也太简单，太顺理成章了。

“名侦探，”黑羽叹了口气，总算再次出声，“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么？”

工藤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冲破体表的血液，无法说出的遗言......如同永恒一般漫长的三分钟。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他也可以想象到黑羽当时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痛苦到明明活着，却如此迫切地渴求着死亡。

“你还没意识到吗？”目睹了侦探的回忆过程，黑羽便继续说下去，“虽然说能够回溯的时间是死亡前的四分钟......”

“但我们真正能够把握的时间，只有一分钟啊。”

在怪盗被击中的那一刻，死亡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如果说想要扭转这样的结局的话，就只能在怪盗被击中之前的那一分钟之内进行改变。

“光凭我，是没办法做出什么改变的，”能够抹消侦探的死亡纯粹出于偶然，连黑羽自己都不能保证能不能将这样的偶然再次重演。“我能够做到的，或许只有改变最初的那一分钟。”

使自己不会被第一发子弹射中，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