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傅淙之的噩梦
51.傅淙之的噩梦
林屿在心里念叨着咒语“傅淙之快来快来快快来”,一边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栏杆外卖烤鸡蛋的摊主切歌了,播起了很有年代感的《吉祥三宝》。
“——爸爸,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
严行健有些心塞,刚刚不会真的是他听错了吧?
楼昭华最先忍不住,她朝林屿走去:“小鱼……”
林屿低头回避她的视线,“我叫林屿,不叫小鱼。”
眼睫颤动着,林屿擡眼偷偷看面前的女人,他确实跟楼昭华长得很像,难怪严有常能一眼认出他来。
视线接触,心底的声音遥遥呼应。他们在生理上有着相同的基因片段,这是“血”,失散多年不曾放弃寻找,天意让他们遇到,这是“缘”,有血有缘,才能做一家人。
“林屿,好,好,那可以叫你小屿吗?”楼昭华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林屿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爱哭鼻子的性格来自于谁了。
“可以。”林屿小声地回答,脚尖蹭了蹭地面。
“小屿。”严行健激动地唤一声,严夕实也温柔地自我介绍道:“小屿,我是姐姐,我叫夕实,夕阳的夕,果实的实。”
林屿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不知所措着,傅淙之遥遥地走过来:“屿宝——”
他打破了沉滞的气氛,林屿眼睛一亮,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了。
林屿把烤地瓜塞进严夕实怀里,“请、请你们吃!谢谢,再见!”说完,林屿转身快步跑向傅淙之。
见他跑来,傅淙之便停在原地等他,林屿一头扑进傅淙之怀里,像只逃避的鸵鸟回到了它的沙坑。
傅淙之抱着他,极其顺手地在林屿背上拍了拍,林屿抓紧他的外套,社死的羞恼迟来地淹没了他。
怎么偏偏是在他们面前被卡住了头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笨?林屿不安地想。
傅淙之对严家三人微微点头致意,态度不亲近、不热切也不过分冷淡,打了招呼便搂着林屿往回走。
严夕实眼睁睁看着弟弟飞进别人怀里,忽然理解了严有常提起傅淙之时那种不爽的心情。
她想追,楼昭华拉住她,摇了摇头。
“妈……”
“我们不能急,慢慢来,还好他没有排斥我们。”楼昭华抹了抹眼角的泪,笑得很是温和、充满希望,她数着严夕实怀里的烤地瓜:“你看,一二三四……”
严夕实惊讶道:“居然还有有常的份?”她反应过来,激动道:“小屿是不是不生气了?他是不是愿意接纳我们?”
楼昭华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快回去再问问有常,小屿都喜欢什么。”
严行健收回落在那两道背影上的视线,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欣慰地说:“幸好,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啊,幸好……”幸好在他们缺失的时候,有人能为小鱼保驾护航。
傅淙之一手拎着剩下的烤地瓜,一手牵着林屿,他观察着林屿的神情,确定林屿不难过,才慎重地开口:“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林屿尴尬地说,“我刚刚卡住了……”
傅淙之视线向下:“又?”
林屿恼羞成怒:“不是拉链!”
傅淙之清了清嗓子,“怎么回事?”
林屿哼唧哼唧,声若蚊蝇:“头卡栏杆里了。”
傅淙之掀开林屿的帽子,这才发现林屿脸颊两侧红得厉害,偏偏林屿的皮肤容易留下印子,看起来仿佛多了两个红色的鬓角。
傅淙之:“……”
当晚,医院后花园栏杆处多了个“禁止探头”的警示牌。
-
林屿住院,傅淙之也跟着住院,不跟林屿躺在一起,傅淙之就睡不着。
但即使抱着林屿入眠,傅淙之还是梦到了前世的事。
梦里,他坐在车上,窗外下起了大雪,天始终灰蒙蒙的,笼着厚厚的阴影。
车子奔驰在去糖厂的国道上,手机不停地响,爷爷质问他为什么丢下跟y.s的合作案不管,问他是不是发疯了,易达通正在收拾他一走了之后的烂摊子,傅淙之被铃声吵得心慌意乱,但他不敢关机,生怕错漏了林屿的电话。
路漫长得没有尽头,直到天边的火光跃动着映入他的眼帘,噩梦进入了又一个噩梦中。
“林屿……林屿……”
林屿在睡梦中听到傅淙之的声音,醒了过来。
“傅淙之?”林屿迷迷糊糊地推傅淙之,声音带着睡意:“傅淙之,醒醒。”
傅淙之双眸紧闭,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糖厂被大火包围了,林屿就在里面,人群议论着什么,傅淙之全都听不见。他用水浇湿了全身,风吹在身上尤其冷,雪花落到大火四周就融化了,地上一片泥泞,他冲进大火里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林屿,消防员拦住他,他挣脱——再被阻拦——世界失去了声音,每一幕都在旋转,傅淙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他倒在了地上。
有人说他烧伤了,把他擡起来送上救护车,但傅淙之感觉不到疼,他抓着医护人员不断询问林屿的下落,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所有人都再用哀切的、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傅淙之恨透了那样的眼神。
雪下得更大了,糖厂四周却像下了一场暴雨,水珠落在傅淙之脸上,顺着眼角不断淌落,空气中有烧焦的甜味,苦不堪言,傅淙之绝望地一遍遍呼唤同一个名字。
“林屿、林屿……”
“傅淙之!”林屿拔高了声音,傅淙之猛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