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三
斯曼与文强的证已领,只是婚礼要拖到来年开春三月天气回暖时再办。
斯曼在领了证之后就搬去跟文强住了,并且安心地开始筹划起了婚礼。对于她来说,虽说婚礼还没办,但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已算是尘埃落定了,她这时就开始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给与她相熟的一些家外人听了。
而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古秘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将这种婚讯第一个告知古秘书,而不是别的一些姐妹、女性朋友之类的人。或许是因为古秘书早已跟他们A组的监制在一起了,而她步他后尘,现在要嫁给她们B组监制了。她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她与他在家庭生活上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的,于是十分愿意把她自己的这一消息第一个分享与古秘书听。
古志贤其实这段时间在公司里已有耳闻,只是一直没等来文强那一方面的音讯。他本来想着文强结婚的这一件大事,如果在他们B组里面传开了,那应该是已坐实了的,他就只等着文强来亲口告知自己,哪里知道没等来文强方面的音讯,倒等来了文强准老婆的音讯。
他接到手机时,确实怔了一怔,他没想到会是斯曼来跟自己说。不过一路聊着,被斯曼快乐的情绪渲染久了,他也沾染了几分喜悦,渐渐就将之前的那几丝疑虑先放下了,而只是开心地调侃了起来,说什么“你看吧,得亏我上次让你发了一个毒誓不八卦我的事情,这不,这么快喜欢的男人就跟你准备结婚生子了。所以我说啊,女人口风紧也是很积德的一件事哦!”斯曼乍听这话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记起那次在文强家的厨房里被逼发誓的事情,就想起来了。然后她又跟古志贤说说笑笑了有半个小时之久。
古志贤在跟斯曼挂了手机之后,就独自坐在沙发上怔了半天,他仍旧没想明白为什么是斯曼来跟自己说这事,而不是文强来跟他说。他跟文强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这事情因此而显得有些不合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蹊跷,而他又不好直接打电话去问文强“这事情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呢?”他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文强是不是现在有意避开自己,是不是他听信了别人瞎说瞎传的什么话。
而古志贤不知道的是,文强之前并没有听信过公司里的人说的任何话,只是后来直接亲眼看到了他在办公室里跟郭监制做的一些事情。再加上后来紧跟着当天晚上就又受了他弟的那件事的一个刺激,刺激太大了,心中对他们这一类人的整个群体都有些隔阂与排斥。
斯曼给古志贤打电话时是周六的上午。文强和郭竞寒都在公司里,各在各的预定下的剪片房里剪片。
古志贤跟斯曼聊到上午十点多。挂了手机后,他又独自静坐了几个小时,草草吃了一个推迟了时间的午饭后,又继续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直到下午三点多时,郭竞寒回来了,他去玄关那里给他“光明正大”地接东西,拿拖鞋,因为没人看着,所以古志贤颇显得光明正大。
他闷着头在鞋柜里找了一双厚的棉拖给了郭竞寒,一边问他:“文强跟斯曼要结婚了,你知道吗?”郭竞寒一边将棉拖换上,一边说:“知道,关监制跟我姐报备了这件事情了,说明年开春要在琛城这边摆酒,那个月他的任务量可能不能太多。”
古志贤一边听着,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应了一句:“……啊,这样啊。”郭竞寒朝他脸上瞥了一眼,又接着说:“他们摆酒的日子还没定,所以跟我姐先约略地说起这件事,只是为了明年三月份能够空闲一点。等他们具体摆酒日子定下来了,估计就要往你我还有我姐那里发喜帖了。”
古志贤一听这话,心里又有一小片刻的恍惑,才突然像是想到,对啊,文强也不仅是他的老朋友、旧同学,更是同一间公司里就事的老同事。既然说到婚礼宴客,那自然是少不得公司里头那些大人物的,事关文强在公司里的份量也是很重的。这么想一想,虽说文强家里头的人口简单,估计到时候也算不出几个人来,可是要请不少公司里的那些董事、高层的,再者跟文强关系好的那些赞助商也不少,到时候肯定也都得过来的。
古志贤想一想,文强这个婚礼肯定会办得很风光,斯曼也真是有福气,跟着占多少风光。可他忽然一想,文强到现在也没有跟自己打过电话,难道他要请别人做伴郎?
郭竞寒看古志贤那张脸的五官紧拧在一起,一副松散不开的样子,仿佛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正在穷思竭虑一样。他就问古志贤:“喂!想什么呢?”
古志贤一听,说:“唉,没想什么。只是想文强到现在也没有亲口通知我他要结婚的事情。我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跟他没有处好。”顿了一下,又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郭竞寒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担心这个?他到时候还能不请你?你不如担心一下跟你更相关的事情吧。”古志贤问:“什么事?”郭竞寒又瞥了他一眼,说:“估计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被请到。还有到时候文强肯定要请你跟你爸妈去的,到时我去跟斯曼说,让他们把我们一大家子人全摆在一桌儿上啊……怎么样?”古志贤一听,忙说:“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你是想让我一整顿饭都吃不好是不是?没看出来啊,你怎么就这么这么毒辣呢?”
郭竞寒瞄了他一眼,说:“这怎么叫毒辣?好,你不肯跟他们一张桌子上吃饭就直说,我去跟他们说你不想跟他们在一张台子上吃饭。”古志贤一听,根本没话说了。又想着这人现在每天不言语上调侃他几句是不会舒坦的,随他怎么说去吧。
古志贤不再跟他言语纠缠,而是往客厅里头走。郭竞寒紧跟了上去,问:“你不是真生气了吧。”古志贤有些无奈,边走边转过头来睃他一眼,说:“唉,我生什么气。”郭竞寒就又开始纠缠之前那个问题,说:“那我请他们把我们一大家子摆在一个桌子上吃那个酒席了啊?哇!想想真是兴奋,简直史无前例,我们两个人双方见家长的第一次这么壮观的场面竟然要发生在别人的婚宴上。”
古志贤这时已坐到了沙发上了,他抬头看了还站着的郭竞寒一眼,说:“其实呢,也没什么不可以。你爸妈和你姐肯定是在贵宾席上的,而以我跟文强这么多年的交情,照理说也该是在贵宾席上的。只是文强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我心里老觉得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请我去……”
郭竞寒本来只是想调侃一下他,有意说那种让他跟他爸妈坐在一桌上吃饭的让他紧张的话给他听,想要让他张皇起来的。哪里知道他竟然说着说着,就不惧怕了,反倒又说起文强会不会请他去这件事情上头去了。
郭竞寒也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你干嘛老这么想?应该不至于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一条胳膊过去搂住古志贤的肩。古志贤被他扯近了一些之后,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地伸手一够,把茶几上的手机又拿了过来。他给伟仔打电话。
那头接起来了后,他先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喂”字,接着他就说:“伟仔?我是贤哥。这一段时间也不见你联系我,你是不是功课紧张?”那头的人仿佛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古志贤问:“伟仔,你哥要结婚了。你最近是不是也帮着他们搜集一些关于办婚礼的资讯?”
这头古志贤等了很久也不见那边有什么声音,又过了很久,那头就小声呜咽了起来。古志贤问:“怎么了?伟仔你好好说怎么了。”
伟仔跟着就把上次他哥撞见他跟阿楠的事情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还说他哥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他了。过去的那整个十一月份,他哥就像人间蒸发掉了一样。而他也不敢主动给他哥打电话,只是一直守着手机,想等他哥打电话过来问他些事情,哪里知道一直没有音讯。而今天竟然从他这里听到他哥要结婚的事,想来他哥是没打算原谅他的了,想来他哥连请都不会请他去的了。
他说完又哭了起来,好像连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样子。
古志贤安慰了他许久,直到挂断了手机,古志贤才往沙发靠背上重重一倚,想着:或许文强是怪我有话没有告诉他,像他弟这么大一件事,我都代为隐瞒,一定是气我这件事,所以到现在都一直没来联系过我。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猜对。
古志贤与伟仔两人就文强结婚一事都被搞得十分惶惑,不明所以得很,心里还有点紧张,一直有种被什么东西勾住扯住了心脏的感觉。古志贤是由斯曼口中得知的消息,而伟仔是由古志贤口中得知的消息。两个人都有一种仿佛是被文强强力摒绝在生活之外的感觉,却又都犹豫着不敢主动向文强询问清楚。
伟仔自从收到古志贤电话后就一直恹恹的,十分不振,脸上一直有一副哀喜交并的神情,一种一会儿高兴他哥要完成终生大事了,一会儿却又悲伤着他哥竟然不肯亲口来跟他讲这件事的表情。一天下来就要切换上几十次,就像是那种婴儿房又或是鸡棚里可以切换日夜效果的屋顶,按一个钮就变成白天,再按一下就转成黑夜,要是切换不完全,那就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而伟仔脸上就是那个样子的。阿楠看久了怕他精神抑郁,于是拖着他就出门去逛超市。伟仔就只是木然地被他拖着,到了超市后也只是跟着阿楠走。不像以前心中目的明确,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好吃的。
再回到家后,他又像一根木头似地被拖进了浴室洗澡,再被拖出来抹干,再被吹干了头,再被放进了被子里。
阿楠也坐在了床上。现在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也是相当冷的。他们这里的空调都不带制热功能,只能制冷与抽湿,所以他们房间里有一只单独管制热的小太阳――还是文强几年前买了带回来的。本来这只小太阳是放在伟仔自己家里的,但因为他自上次那件事后就搬来了阿楠家里住,而他冬天又离不开小太阳,所以这只小太阳也被一并搬来了阿楠家里。现在就在阿楠卧室里放着,恒定温和地供着暖。
伟仔和阿楠都窝在被窝里,都是半坐着的。伟仔冬天的睡衣都是抓绒的长卫衣加抓绒的收腿裤,男款的那种,梳织得很厚实的棉料,里头又是抓细绒的,贴身保暖。房间里又有小太阳,所以他就这么坐在床上,也不怕冷。
阿楠把手提电脑搬到了大腿上,两人一起看剧。伟仔只是有眼睛盯着屏幕看的这个动作,而实则并没有看进心里去。依旧木然。
阿楠担心他的这个精神状态,忽然看着看着,就偏过头去对他说:“伟仔,不如再过一阵子,寒假的时候,我们去泰国玩吧。我带你去热带,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伟仔听了他这话,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只是很茫然地将那些字节全暂收入脑,但仿佛那些字节还全是一个个分裂开来的,并没有意义的一般,所以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听到了什么。
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整句话的意思。
跟着,把脸一撇,说:“不去。”阿楠问:“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又有得玩又有得买的热闹地方呢吗?”伟仔说:“我才不去泰国,我怕我一去就!想!变!性!”
伟仔还把最后那几个字说得特别强调,特别大声,都弄不清楚他是纯粹在开一个玩笑呢,还是他其实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阿楠拱了他一下,说:“呦!喊这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有梦想的人啊’?”伟仔想了想,轻松了一点,笑了,说:“什么梦想?你不是不让吗?我现在就是条咸鱼,没有梦想的都是咸鱼,你别刺激我。”
阿楠揪了一下眉心,仿佛在思考,一会儿后,他又垂下头来看着坐在那儿明显比他矮一截的伟仔,说:“这样吧。看你今天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只要你能开心起来,我就……”
伟仔问他:“你就怎样?你不会是就允许我去变性^吧?”阿楠把上半身退后了一点,拉开一小截距离,望向伟仔说:“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改变过基本原则?我是说,我就……允许你做一条最咸的咸鱼!”
伟仔不明白,问:“最咸的咸鱼是什么鬼!”阿楠说:“咦,你不是说没有梦想的都是咸鱼。我让你做最咸的咸鱼,那你就可以是世界上最没有梦想的人啊。你想想看,你好吃懒做,爱占我便宜,成天算计着我的钱,爱对我发小脾气,爱作践我,不思进取,成天混吃等死,小脾气还足,那天我都硬成那样了,你说不做就不做,死活不肯。你就是条毫不上进的咸鱼,除了真地咸,其他一点优点也没有。你看我这么忍受得了你,但我其实还能再纵容你一点,所以你再咸点,再不上进点也没关系……”阿楠不停指摘着伟仔平时为人处世的种种不当之处,然后顿了一下,又说:“你啊,不如看开点。你想,你们始终是兄弟,他还能不认你吗?你得给他一点时间接受。而事实上,你以后是跟他过还是跟我过啊?你又不能跟他过一辈子……可你现在成天冷落我。”
说着说着,手就往伟仔被掩埋在被子下的小身板儿上放,一边放还一边抱怨:“你冬天穿的这都是什么睡衣?下回我们去买几套带纽扣的,你这种一整条套头下来的,还这么厚实,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一边说,一边还一副十分感叹与嫌麻烦的样子。
伟仔骂他:“换你个头!我才不要纽扣!我是要保暖啊!你当我穿睡衣是为了什么!”阿楠看他一眼,再暧昧地说着:“你说是为了什么?”跟着又说:“所以啊,我就说那药不能吃,你看,你要是不怕冷,说不定在家里总能穿得暴露点……这样我一年四季都能够……”
伟仔一听他又说回到以前那个吃药的事情上头去了,于是手上也不饶过他,慢慢地两个人就笑闹着扭打到一团去了。
而这一年的跨年,文强都没给古志贤与伟仔任何音讯。直到新的一年来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快到农历年了,文强才给古志贤电话。而那时古志贤正在忙着简单采办些年货,而且他家里的大事小事也不少,大到他弟开春也要结婚了,小到他妈妈的类风湿病现在换了一个新的药在吃,都是事,也占据了他不少心神。但他一收到文强的来电,还是很看重的,之前他一直没敢问,现在终于等到他主动打过来了,那可得逮着了机会把事情好好说说。
文强约他出去吃饭,他就去了。文强大概问了问他关于他跟郭监制的事情,还把他弟的事情说了,问他是不是一早知道了。他很惭愧,想了许久才点头说他确实一早就知道,可是伟仔不让说,而且伟仔也怕他动怒或是担心。
文强也没问他们这些人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这段时间没少看些相关的东西,想了想,觉得既成事实,也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他分析了许久,想着的就是或许是因为他们妈妈的离开造成的,所以他一气之下,这次婚礼都没有打算请他们妈妈来。可是同在琛城的外婆是要请的,妈妈又是外婆的亲女儿,又不是婆婆与儿媳的关系,是亲女儿。把外婆请了,却又不请妈妈来真地说不过去。外婆是说一定要让他们妈妈由羊城赶过来的,说婚礼上他这一方的父母连一个都没有,在下面宾客们看来都是十分不好看的,所以还是要请。
文强想了想,也没有办法。很多事情就是有着各方面的牵制,没有办法做得决绝的。这种事情也不能像他换一个广告主角一样换得那么硬气,那个是只要厂商没有对主角的要求,随便他换什么人,用钱就可以解决;可现在是他的婚礼,他总共能有几个妈让他选啊,况且也不是钱的事情,还牵扯到外婆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