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薛慕干干道:“在下不曾与兄台会过面,想必阁下认错人了罢。”
那油头粉面公子哥直愣愣地盯了薛慕片刻,故作洒脱哈哈道:”确实是认错人了,不过少侠你和我一位故人神似得紧,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
薛慕:“……”
苏帷都没开口,林立之却先看不下去了,对那粉面公子道:“这位公子,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粉面公子似是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大活人,侧过身对两人揖了一揖,又对林立之笑哈哈道:“在下姓卫,上武下彰,叫我武彰就行了,您有何话但说无妨。”
林立之循循善诱道:“采花一事虽被世人诟病为旁门左道,但亦是一门学问,自有章法!须得于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佳人凄寒难耐,辗转反侧,吾等随风潜入,润之于万籁无声之中。其间温香软玉满怀,万种柔情绕指,自是不必细言。事了拂衣而去,去时满袖清风,千般功名深藏于心,自此再不与人言之,纵是相逢亦作不识,方为上品!”
卫武彰听得直愣神,林立之又道:“似尔等这般于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言辞挑逗,神情猥琐,使用‘似是故人’这般陈腐酸臭说辞者,非但是为下品中的下品,且极易被冠以调戏良家子的罪名,更有甚者,招致美人夫婿一顿老拳,那更是苦不堪言呐!”
卫武彰被逗笑了,“兄台真乃妙人!在下受过圣贤礼教,夜探闺阁之事定是做不出的,只好大庭广众了。现下佳人在侧,且并未瞧见甚么夫婿。如此时机千载难逢,可不是要好好把握么。”
林立之摇摇手指,“大错特错!既是佳人,怎可遗世?!那护花之人必定得是朝夕相待的罢!”
卫武彰笑着看了看苏帷和林立之,问道:“敢问哪位是那护花之人呢?”
林立之摇头晃脑道:“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薛慕:“……”
苏帷:“……”
林立之还想开口,苏帷一折扇狠狠敲他头上,林立之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苏帷对卫武彰拱手道:“犬子幼时不慎从高处跌坠,摔坏了脑子,时不常就会疯癫若斯,还望阁下海涵则个。”
林立之掩面痛哭。
卫武彰讶然道:“公子年纪尚轻,就有这么大个儿子啦?”
苏帷缓缓道:“犬子生长异常迅疾,虽然状若成人,其实不过总角之年。”
薛慕嘴角抽了抽。
卫武彰瞧了瞧苏帷那伏在桌上痛哭流涕的犬子,勉强道:“……咳,咳,公子真是好福气呐,令郎……聪明伶俐,来日必成大器。”
苏帷笑了笑,“承您吉言了。”
卫武彰又转头直愣愣看着薛慕,“少侠您确实神似在下一位故人……”觑了眼薛慕脸色,立刻言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少侠若是不信,在下可立个重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叫我卫武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立之从桌上抬起脸来,指点道:“不够有诚意,不如改成‘若有半句虚言,则叫我卫武彰朱唇千人可尝,玉臂万人可枕’来得真挚诚恳。”
卫武彰:“……”
薛慕:“……”
苏帷折扇一扬,做出个威吓的姿势,林立之赶紧又缩头缩脑地伏上了桌面。
卫武彰勉强笑了笑,恭维道:“令郎一派天真稚巧,真是,真是……”说到这里也编不下去了,干脆侧头对薛慕说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薛慕笑了笑,淡淡道:“在下姓薛,江南人士。”
卫武彰脸上闪过淡淡的失落,嘴唇翕张了下,似是有话要说,却终究忍了下来。正当此刻,后院响起了嘈杂声,有人喊道:“王老板,王老板,您可赶紧来看看罢!您那药材被水淹了!”
卫武彰面不改色,对三人拱手道:“那或许是认错了罢,不过我对诸位一见如故,若不是有约在身,立时便要同诸位共浮三大白了!若是各位不嫌弃,改日咱们正经再会一回可好?”
苏帷对他回了一礼,“有缘再会罢。”
卫武彰道:“那必定是有缘的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苏帷:“在下苏帷。”
卫武彰:“苏公子一表人才,风仪无双,得遇苏兄实在三生有幸!在下和人醉仙楼有约,这便要先行一步,诸位见谅。”
苏帷对他点头示意,卫武彰便回自己桌上拿了把伞,而后缓缓出了店门。
林立之抬起了头,弱弱道:“……犬子?”
苏帷好整以暇,反问道:“区区不才在下……你?”
林立之赶紧赔笑,“别介啊,我这不是义愤于那登徒浪子竟敢宵想嫂子,于是一马当先为您荡平匪寇么?我这拳拳护嫂知心,足以感天动地,难道竟不能令您动容?”
这次换薛慕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
林立之又伏在桌上掩面干嚎了起来。
苏帷笑了笑,起身走到薛慕身旁,伸出两指捏住他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道:”长得这么勾人,成天招蜂引蝶,该叫我如何是好?”边说边将脸向他凑近。
林立之又在那边捂住双眼作怪:“大庭广众,有伤风化!吾尚年幼,不忍卒睹……”
苏帷额头暴出了一根青筋,忍无可忍要一脚踹飞他,林立之眼角瞥到他脸色,立刻起身一个倒翻筋斗退了开去,而后留下句“嫂子我明天再来看你”,便落荒而逃了。
听他此言,薛慕眼角也抽了抽。
苏帷抬手抚上他脸,“不喜欢他叫你嫂子?”
薛慕点点头。
苏帷笑道:“我认为叫嫂子挺好,一家人,显得亲热。”
薛慕不开心,“他叫我爷爷岂不更亲热?我们仨恰好三代同堂,多棒。”
看他闹起了小脾气,苏帷眼角笑意更浓,“嘴皮子上占人便宜,可不是君子所为,别跟那臭小子学坏了。”
薛慕继续不开心,“哪是跟他学的?你才是宗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