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如飞鸿来有信

转眼间，兰若的儿子，宝儿已经开始咿呀学语，他第一句话便是爹爹，我虽然避嫌未给宝儿起大名，可毕竟也是我宠大，这让我十分得意甚至有种柳家有后的错觉。不过，经过冥夜的事情后，我对后嗣并不执着。柳家能活下我一个已经是天幸了，哪里还能奢望别的。只是，既然兰若也姓柳，这事情便是老天给的补偿。宝儿就是我柳家的后人。我决定倾尽我毕生所学让柳家的绝学在宝儿身上流下去。但，如果宝儿不愿，那也无妨。我还有和光同尘呢。于是我愈加的尽心教养宝儿和和光同尘。兰若见我的确言而有信，又对宝儿十二分的疼爱，她也渐渐的放下心思，待我如兄长。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不久一日，有人来报说是要见夫人，我看了看兰若，兰若也有点惊讶，来人递上一枚玉簪，兰若一见便脸色大变，我知道，兰若那情郎寻来了。终于还是来了。我略略安慰了一下兰若，让她带好宝儿。我自己出去待客，只见堂上坐着一个着银色暗云纹锦袍的男子，看着面相富贵，神色间有种杀伐决断的霸气，我淡淡一笑，样子不错。不怪我那痴心的妹子一味痴恋。

我未多言只是淡然的坐下，喝着茶。木先生。。。。来人沉吟了一会先开了口。

我微微一笑，眼光扫了一眼男子身后恭立两个侍卫，淡淡开口道，公子好排场。

那男子似乎有些顾忌，着实是思索了一会才屏退侍卫，我就明白了，这人定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是，他是谁呢？兰若曾将他俩人相遇之事详细说与我听过，彼时我也没帮她分析出这人是谁，只猜测非富即贵。看那人留下的信物，一枚极少见的血玉，我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测。未免兰若伤心我并未言明，此时，这般情况，我便有了更为肯定的猜测。我端起茶杯，微低首手指轻轻描摹着杯壁，在对方的位置是看不到我脸上的笑意的，我该说是冤家路窄吗？

王爷有话直说吧。再抬首，我已是平静如常了。说起来，惜王爷和我的仇不算太大，甚至连仇都算不上。唯一的交际就是，他曾奉皇命主持追捕明煦公子，并且早年间以他的名义雇佣了夜阁对我用了必杀令。除此以外我和他倒是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不过，现下有了。我那傻妹子这几年的苦可是白挨了？我柳家的人不吃白亏。

惜王爷似乎并不吃惊我猜出他的身份，但他对我应该还是有些估计。他审视的看了一会，才慢慢道，本王此来是为了柳家大小姐，柳兰若。

兰若吗？她现在是我妻，还请王爷您谨言。

我的话显然勾起了惜王的怒气，他微微陈色道，兰若她是我的妻子！

是么？我轻描淡写的反问。凭什么，你虽贵为王爷，可也不是能颠倒黑白的。兰若是明媒正娶入了我门的。

你？惜王爷闻言，显然理亏，只是冷硬的扔了句，我与兰若有前盟。

无媒无聘，何为前盟？娶之为妻，奔之为妾，你将兰若置于何地！说罢，我将杯子恨恨磕于桌上。这一声响，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脆。

是我对不起兰若。惜王沉默良久才低沉的道出这句话。

怎么，后悔了？我乘胜追击，此时是我套出他真实想法的最好时机。若他和兰若一样情深不改，我自然愿意成全了他们。可他若是犹豫不决，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了。柳家的人是让你随意欺负的嘛。

我。。。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回京后本欲马上派人上门提亲，可我遇刺重伤，等到我醒来后变已经在宫里，我千方百计说服皇兄后便得知兰若她已经嫁人了。

那王爷既然知晓兰若已嫁，今天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后来得知，兰若她曾私下寻我，下人回报，她那时似乎绝望无助，我得知后日夜难安，今日是来探望。先生，我知先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断不会错待兰若。我此来也只是想看看兰若，向她解释一下当日情形，我别无它意。

哦？这，可就得看看王爷的诚意了。我家夫人见不见你，我说了不算。我起身离开，留下惜王爷一个人颓然坐在那里，感觉有点可怜。转回屋里，便见兰若抱着宝儿一径落泪，我知道她听到了我俩的对话。

兰若，你意如何？

先生，我。。。此时兰若反倒没了当日里对我说的那么坚决了。所谓近乡情更怯么？

别哭，万事有先生我呢。你且说说，你现下里还想不想与他重续情缘？

我。。。先生，我心里乱的很。我。。。兰若听我这一问，更是泪如雨下。

别着急，我猜他不见到你不会罢休，你慢慢想清楚可好？宝儿，来，木爹爹带你去玩，说完我将宝儿抱了出去，留兰若自己冷静冷静。

宝儿在我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的问，木爹爹，娘哭哭了。

嗯，你娘亲是开心，这叫喜极而泣。

哦。宝儿显然不明白他娘亲怎么高兴了也会哭，可不大一会他的注意力就落在我给他小玩意上了。他边摆弄，边靠在我身上，奶声奶气的问东问西。我不时逗逗他，顺便教导和光同尘的功课。而惜王爷一行人悄悄的离开了。这一晚我们谁都没有提起，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事。只是，兰若依然心不在焉，偶尔神情黯然。第二日里，惜王爷果然又登门，此次倒也不错，轻衣简从，敛了一身的杀气，咋一看好似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只是浑身的血腥气总让我有点兴奋。这日病人少，问了诊，我便抱了宝儿，坐在院子的树荫下，一边逗宝儿一边考教和光同尘的功课来。和光性子聪慧而和软，偏嘴硬，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抓到同尘的一个错处，狠狠的嘲笑着。同尘也不辩解，就听着，这时宝儿突然出声了，他奶声奶气的蹦出几个句子，虽然断断续续，可我还是听懂了，是我前日教和光同尘的易经。

我点点头，宝儿的确聪慧。我们几个主人家怡然自乐，惜王却有点可怜，我心有不忍，昨日他一番言语颇为真挚，可见他也并非薄情寡意之人，于是，我含笑冲他点点头，他也顺势加入了我们几个。惜王在我对面坐定，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宝儿，突然脸色一变，我暗自好笑。到现在再不知道宝儿是谁的孩子，那可真是蠢笨至极了。和光同尘也略有知晓，于是藏着一副看戏的好奇暗戳戳的看着。宝儿一向聪敏，大约是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气氛异常，于是，抱了我的脖子，细声细气的问，木爹爹？

我微微笑了逗他道，宝儿，刚才背的那段易经再背一遍给这位叔叔听好不好？

好。宝儿乖乖的应了一声便有模有样的背了起来，这卦象是否极泰来之卦，卦辞不长，对于孩子们可也算是佶屈聱牙，宝儿背的中规中矩，算是出色了。我笑看着惜王一脸惊喜和自豪，仿佛与有荣焉。我不禁好笑，果然是为人父母都是如此。

见宝儿背完了，冲我撒娇，惜王的眼里登时黯然了许多，我拍拍宝儿，道，宝儿，让叔叔抱抱你好不好？

呃。。。宝儿显然有些犹豫，我从不让不熟悉的人碰到宝儿，自然他的认知里，只有他熟识的人才能抱他，我突然这般问他，宝儿还是本能的拒绝的。可见我一脸笑意，他也似乎是放心了，突然扭身伸开小手向着惜王道，抱抱。

那一瞬间，惜王几乎是呆住了，那表情让我们三个都忍俊不禁。见他笨手笨脚的抱着，不是，是捧着宝儿的样子，和光最先心软了。一边数落着，一边好心的纠正了惜王僵硬的姿势，再看时，已经自然了很多。呆了一会宝儿困了，我抱回屋安顿他睡了。见兰若依然恍惚着，便笑着道，兰若，惜王只怕是知道了宝儿的身世，看着很开心呢。你有什么打算？

先生，。。。先生。。。。，我还是想和他

嗯，我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先得试探一下惜王的心意。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吧。我打定主意便回到院子里，惜王显然有点遗憾正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淡淡笑了，请他去了书房。

我俩在书房边品着茶，边闲聊了几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单刀直入的问了，那孩子。。。是本王的。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肯定。我点点头，是。不过，现下，他是我的儿子。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惜王沉吟半晌突然起身长躬到地，我笑笑扶他起身，不答。他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即使先生没说，本王也能猜到，若不是先生，兰若娘俩只怕是早已入土了。彼时情形定是对兰若十分不利，不然以兰若的性子不会舍弃于我。是本王毁约在前，这怪不得兰若。本王。。。我不敢求兰若与我重续前缘，但求先生善待于她二人。如有一日先生或者她二人有求于我，我定然鼎力相助。

怎么，不是要见兰若吗？我听出他话中的绝望，于是出言激他。

若是兰若不愿，我就不打扰了。看到先生对她二人如此疼爱，我也放心了。今后，本王绝不会再打扰先生了。

唉。。。我长叹一声，可惜了兰若的一片痴心啊。

他闻言一愣，先生是说。。。。

眼见从绝望到希望，惜王的细微表情并没有逃过我的眼，还不错。是个君子，我点点头。王爷，兰若始终钟情于你，当日是形格势禁才如此安排。详情不如让兰若细细说与你把。只是切莫再伤了兰若，不然，王爷该知道木某人是何许人也吧？我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可惜王没有动怒。

此后自然皆大欢喜。兰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后面的俗世安排也算是惜王的心意，我自然会看着他。更重要的是，兰若我那傻妹子在我不多的时间里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两人带着宝儿在柳家小住了些日子，闻得京里大婚的圣旨下了，婚礼的准备也正进行着，惜王和兰若、宝儿终于要离开了。临别一晚，惜王一家在木宅住的，我和惜王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晚，关于明煦公子、柳家甚至谈到了夜阁和必杀令，当然最重要的是兰若和宝儿。宝儿已经开始改口唤惜王爹爹了，可对于我，还是改不过来，好在自小我就教他唤我木爹爹，总算是有所区别。兰若依然唤我做先生，临走时，却突然唤了一声兄长，这让我心里多了点不舍。罢了，这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