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三十四
王半仙一语就戳破了我的纠结。其实我心中很明白,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关键的是尸体不见了,当年因为四方路挖出了古墓,或许警方就搁置了对那具尸体的搜索,而如今时隔二十年,再想找到又谈何容易。我不由得陷入沉默,这时薛师傅给我满上了酒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就算你找到宋莹的家人,他们将这条线索提供给警察,最后案件可能也没有进展?”我皱眉:“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对方还在找,宋莹的家人一定很希望她回家,像是这样的线索,难道不是有总比没有好吗?”“所以说小包公你确实是命里向善,慈悲得像个菩萨,只是这事儿应该比你想的要复杂一点。”王半仙慢悠悠抿着酒,脸上虽然习惯性挂着笑,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时隔这么多年,想要找到尸体想必不是很容易,但是宋莹的家人拿到了新的线索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小林,你觉得如果你给了他们这样的希望,一旦他们在警察那里碰了壁,下一步会怎么做?”我一愣,没听明白:“什么下一步……”王半仙淡淡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别说是找人找了快三十年的受害者家属了,如果通过警方他们没能找到尸体,下一步必然就是让这件事上网,毕竟,阴差阳错,三十年后同一时空上的住客帮忙缉凶这样的故事实在太有爆相了,不是吗?”一瞬间我心里一沉,终于知道洞悉人类心理的王半仙正在担心什么。早些年,因为李欢的失踪案,我爸妈虽是主动帮忙,但也没少因此受到李欢家人的苛责,毕竟你也很难指望在那种情况下,受害者家属能够保持冷静。小时候甚至有一次,我妈回家时身上湿淋淋的,一问之下竟是被对方用水泼了,虽然李欢的父母冷静下来后和我妈道了歉,但当时我年纪还小,听说我妈受了委屈,第一反应就是让她不要再管那家人的案子了,本来也查不出个结果,好心帮忙还要挨骂,又是什么道理。而那时我妈却只说,人有时候还是要做点傻事,要是什么事都像是机器一样算得太明白,人就不是人了。时隔多年,同样的难题就摆在我面前,我…
王半仙一语就戳破了我的纠结。
其实我心中很明白,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关键的是尸体不见了,当年因为四方路挖出了古墓,或许警方就搁置了对那具尸体的搜索,而如今时隔二十年,再想找到又谈何容易。
我不由得陷入沉默,这时薛师傅给我满上了酒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就算你找到宋莹的家人,他们将这条线索提供给警察,最后案件可能也没有进展?”
我皱眉:“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对方还在找,宋莹的家人一定很希望她回家,像是这样的线索,难道不是有总比没有好吗?”
“所以说小包公你确实是命里向善,慈悲得像个菩萨,只是这事儿应该比你想的要复杂一点。”
王半仙慢悠悠抿着酒,脸上虽然习惯性挂着笑,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时隔这么多年,想要找到尸体想必不是很容易,但是宋莹的家人拿到了新的线索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小林,你觉得如果你给了他们这样的希望,一旦他们在警察那里碰了壁,下一步会怎么做?”
我一愣,没听明白:“什么下一步……”
王半仙淡淡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别说是找人找了快三十年的受害者家属了,如果通过警方他们没能找到尸体,下一步必然就是让这件事上网,毕竟,阴差阳错,三十年后同一时空上的住客帮忙缉凶这样的故事实在太有爆相了,不是吗?”
一瞬间我心里一沉,终于知道洞悉人类心理的王半仙正在担心什么。
早些年,因为李欢的失踪案,我爸妈虽是主动帮忙,但也没少因此受到李欢家人的苛责,毕竟你也很难指望在那种情况下,受害者家属能够保持冷静。
小时候甚至有一次,我妈回家时身上湿淋淋的,一问之下竟是被对方用水泼了,虽然李欢的父母冷静下来后和我妈道了歉,但当时我年纪还小,听说我妈受了委屈,第一反应就是让她不要再管那家人的案子了,本来也查不出个结果,好心帮忙还要挨骂,又是什么道理。
而那时我妈却只说,人有时候还是要做点傻事,要是什么事都像是机器一样算得太明白,人就不是人了。
时隔多年,同样的难题就摆在我面前,我一时哽在那里,薛师傅见状说道:“我先前说了,输入风水先生的数据里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网络舆情,一旦舆情发酵,它甚至会倒逼官方出公开的报道,也就会一下给房子的凶宅风险里加出六分来……林致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宋莹的家属选择走这一步,不但你的房子会再一次在大数据模型里变成凶宅,心家内部也会知道,是你的房子阻碍了投标?”
“什么?”
我给全然问懵了,瞪着眼睛看她,而薛师傅不紧不慢地解释给我听:“对方想要依靠舆论来推动案件进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你来当抓手,换言之,即使这一次我在模型里纠正了统一坐标纬度的错误,一旦舆论将302与当年的凶案联系在一起并且倒逼警方出了公告,极有可能302的数据就会再次受到污染,凶宅指数也会因此飙升,而这一次,你会很难洗清你自己。”
我:“……”
一想到之前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我都能想象到到时如果要为302平反要废多少嘴皮子,不禁哑口无言。
虽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一定会把这件事闹上网的基础上,但是扪心自问,换作是我,时隔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宋莹失踪的线索,我一定也会动用一切办法想要知道当年那具尸骨的下落。
这件事我没有立场拦着对方,也拦不住。
见我的脸色发沉,王半仙叹了口气:“小包公,你是个好人,但是这个社会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件事即使你告诉了宋莹的家属也未必能帮上他们,说不好还会把你自己牵扯进漩涡里,毕竟,李涛可没被开除,这回项目出了岔子他必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要是302的事情被闹上了网,先不说房子是否会变成凶宅,你之后在公司里要面对的麻烦估计也不会小。”
在这方面,王半仙是绝对的老油条,多年来游走在被老板看不爽又没被开除的边缘,对于办公室政治这套,不会有谁的鼻子比他还灵了。
万一这份工作保不住,房子又成了凶宅卖不掉……
我光是想到这种结果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烦躁之下只得一仰头,把原先用来灌王半仙的酒都自己喝了下去。
确实,即使联系了宋莹的家人这件事恐怕也无法善终,而就像是我爸妈一样,我可能会和这个无解的案子长久地纠缠在一块,付出超出我想象的代价。
但是,我真的可以不管这件事吗?
从小到大,我虽然经常麻烦缠身,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麻烦来找我,而是我去找麻烦。
从没有一次,我可以对公交车上的扒手视而不见,同样,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同校的同学被抢走手机,这些事我做不到置之不理,所以最终,只得一次又一次地跑派出所。
这还是头一次,我对这样的事产生犹疑。
我真的可以不管吗?
我越想越烦,没想到我都不考公了还会被置于这种境地,只能闷头喝酒,一直到我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我终于忍不住用齐州话激情开麦:“人工智能这东西明明是为人服务,凭什么它的规则就瞎么搞这么死,我想要帮个人还得担心这个什么憨熊ai把我家房子给弄成凶宅,倒反天罡吗这不是?”
事实证明,即使我是个齐州人,从小喝着啤酒吃着大葱长大,酒精摄入猛了也一样容易趴,之后我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喝到最后,薛师傅和王半仙在我耳朵边上跨服交流。
王半仙:“我就讲啦,人工智能边有人靠得住。”
薛师傅:“都这节骨眼掰扯这些还有啥用?”
王半仙:“今次起码听我讲啦!唔好再话都唔讲句就分手啊!”
薛师傅:“咱俩现在也没和好呢,别扯犊子了赶紧搭把手,把他扶进去睡。”
之后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一团浆糊,一如过去每次醉倒,这一晚上我做梦做的乱七八糟,前半段全忘了,只依稀有印象,最后有人坐在我床头,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你要带我回家”。
再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我艰难地用仅剩的一只手撑起身子,屋子里一片寂静,王半仙多半已经去带看了。
本来我还以为风水先生的事情告一段落,昨天晚上那顿就应该是散伙饭,然而,王半仙的行李都还在我这儿,屋子里还有一股浓烈的檀香味。
很显然,这家伙还没打算从我家里搬走。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我和王半仙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这人有家不回,非要成天赖在我这儿睡沙发,到底是在图什么?
宿醉导致的头痛欲裂外加断了一只手,我的动作比以往要慢了两倍,等我好不容易赶到东祥路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将近一小时。
一想到昨天宋姐刚开完大会要抓业务,我站在门口做了一会儿思想准备,终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却没想到随着那声电子的“欢迎光临”响起,前台小妹竟是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笑盈盈喊了我一声:“林哥,来上班啦。”
我正觉得莫名其妙,正在值班的小刘和老何也都迎了上来,一个给我倒茶,还有一个将我按在椅子上,一时间弄的我都不敢说话。
半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碰上什么老大难客户,都指望着我这个病号卖惨博同情吧?”
“说什么呢……出息了呀你小子。”
老何拉了椅子凑近我,神秘兮兮问道:“先前大仙来找你,是不是因为你和工程部的薛岚挺熟的?她是不是你校友?跟你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