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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1997年,胡绍波来到四方路的时候,这里的模样和后来截然不同。早期四方路最高的建筑就是胜利新村里的居民楼,和四周密密麻麻的平房一同组成了一张大网,走入其中便仿佛步入了一片迷宫,外地人第一次来难免是要迷路的。而对于胡绍波而言,眼前的土地却是一片金矿,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胡绍波脑子却很聪明,在西江的时候,他和“师父”学了一手易容变装的手艺,哪怕只有初中文凭,但即便是装成专业的考古工作者他也不会怯场,靠着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漏”,他赚了一些小钱,后来因为被人盯上还被警察抓过那么一两次,由此他知道,西江恐怕是不能再呆了,必须要另起炉灶。经过多方人脉打听,胡绍波意外听说了一个传言,在钱安玉泉附近曾经埋着一条能吐出宝藏的大蛇,为了碰碰运气,他只身来到钱安,最终,站在了当时的胜利新村前。胡绍波做的本就是黑吃黑的勾当,也从来信不过同伙,一个人在胜利新村附近绕了很多天,一问之下,不少当地人都说玉泉这地方原先有一口活泉,但后来却枯了,正所谓泉流忽止,地气方收,枯泉形成的干燥洼地,兼具阴宅所需的“阴静”和土壤所需的“阳和”,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现场考察后,胡绍波愈发觉得,传言恐怕是真的,玉泉下虽然未必有蛇,但却必然有一大笔财富正在等着他。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它。胡绍波精于伪装,但却没能学会分金定xue的本事,空知道个皮毛,唯一有的家伙事就是一部那个时代晦字行里的尖货——金属探测仪,可以通过它测到土地下可能藏着的异常。只是,玉泉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哪怕胡绍波已经根据各方线索基本锁定了曾经的泉眼位置,但想要靠着一台小小的金属探测仪就找到墓xue所在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眼看在钱安的花销越来越多,胡绍波虽不甘心让别人也分一杯羹,但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需要找一个同伙,至少,得先把地方找到。也就是在这时,他碰到了宋莹。成天都在泉眼旁转悠的胡绍波一眼就看出那个姑娘的与众不同…
1997年,胡绍波来到四方路的时候,这里的模样和后来截然不同。
早期四方路最高的建筑就是胜利新村里的居民楼,和四周密密麻麻的平房一同组成了一张大网,走入其中便仿佛步入了一片迷宫,外地人第一次来难免是要迷路的。
而对于胡绍波而言,眼前的土地却是一片金矿,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胡绍波脑子却很聪明,在西江的时候,他和“师父”学了一手易容变装的手艺,哪怕只有初中文凭,但即便是装成专业的考古工作者他也不会怯场,靠着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捡漏”,他赚了一些小钱,后来因为被人盯上还被警察抓过那么一两次,由此他知道,西江恐怕是不能再呆了,必须要另起炉灶。
经过多方人脉打听,胡绍波意外听说了一个传言,在钱安玉泉附近曾经埋着一条能吐出宝藏的大蛇,为了碰碰运气,他只身来到钱安,最终,站在了当时的胜利新村前。
胡绍波做的本就是黑吃黑的勾当,也从来信不过同伙,一个人在胜利新村附近绕了很多天,一问之下,不少当地人都说玉泉这地方原先有一口活泉,但后来却枯了,正所谓泉流忽止,地气方收,枯泉形成的干燥洼地,兼具阴宅所需的“阴静”和土壤所需的“阳和”,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现场考察后,胡绍波愈发觉得,传言恐怕是真的,玉泉下虽然未必有蛇,但却必然有一大笔财富正在等着他。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它。
胡绍波精于伪装,但却没能学会分金定xue的本事,空知道个皮毛,唯一有的家伙事就是一部那个时代晦字行里的尖货——金属探测仪,可以通过它测到土地下可能藏着的异常。
只是,玉泉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哪怕胡绍波已经根据各方线索基本锁定了曾经的泉眼位置,但想要靠着一台小小的金属探测仪就找到墓xue所在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眼看在钱安的花销越来越多,胡绍波虽不甘心让别人也分一杯羹,但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需要找一个同伙,至少,得先把地方找到。
也就是在这时,他碰到了宋莹。
成天都在泉眼旁转悠的胡绍波一眼就看出那个姑娘的与众不同,一连三天,她都在小区修路挖出的土堆边上蹲着,胡绍波浸淫晦字行多年,只知道两类人会对这些不起眼的土堆感兴趣。
盗墓的,还有考古的。
胡绍波跟这两类人都打过交道,他仔细观察了宋莹,甚至还跟踪了她几天,发现宋莹应该不是第一类人,毕竟,偶尔宋莹会在傍晚时在楼下乘凉备课,过去,胡绍波还没见过地老鼠能进学校教书的。
不出意外,几天后,他在街角听到宋莹用公共电话给家人打电话,说起了什么人工填土,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殊不知暗处正有人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牢牢盯着她。
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的,只要能帮他找到墓xue的位置就都可以利用。
胡绍波很快就想到了法子,既然宋莹是个正经人,那他就也得是个正经人,过去胡绍波也曾经伪装成考古人员,对他来说,唯一需要的做的准备工作,只是准备一套像样的工作服。
又一次,宋莹蹲在路边研究那堆土时,换了一套陈旧西服和眼镜的胡绍波迎了上去,自称是北阳大学来的考古专家,因为玉泉的传闻而来,这几天正在这附近做考察,看她似乎是这附近的居民,想要问问她有没有听说过这片土地下藏着的古墓。
宋莹的年纪不大,立刻就给胡绍波绕了进去,她兴致勃勃地和胡绍波分享了她刚刚的发现,认为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填土层,说不定墓道就在很近的地方了。
胡绍波对此佯装吃惊,心中却是狂喜,相比之下,宋莹可比那些同行要不知道好多少,对他十分信任不说,也不会独吞宝贝,他现在只要坐等宋莹帮他找到地方,接下来,他胡绍波必是要成为第一个挖到玉泉这桶金的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为了演的更像是一个外派的考古专家,胡绍波也没有一天24小时都盯着宋莹,他不信宋莹这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水花,于是放任她去找,想着之后坐享其成,却没想到,就是这个一念之差的决定,让他永远错失了他心心念念的宝贝。
时隔将近三十年,胡绍波还记得那个1997年的下午,他有意避开左邻右舍,上门去找了宋莹,装作关切地问起了进度,结果宋莹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大喜过望。
据宋莹说,她不但找到了墓xue的位置,还找到了一些金饼,很重,足足有九块,全是黄澄澄的黄金,多半是玉泉下大墓的陪葬品,只是因为她只通地质,不懂历史,也看不懂这些陪葬品是出自什么朝代。
胡绍波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赶忙问宋莹那些金饼在哪里,宋莹却说,按照地质队一般的处理办法,她已经将那些金饼给暂时做二次掩埋了,马上她也准备联络公安,让他们带市里的考古专家来看看,这两天特意等着胡绍波,就是因为找到金饼的功劳也有他的一份,她想要和胡绍波一起去派出所找警察。
胡绍波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过去他接触的盗墓贼或是考古工作者,往往挖出宝贝就会放在身边存放,又怎会有什么二次掩埋的规矩?
眼看宋莹就要拉着他一起去派出所,胡绍波知道现在要是去见了警察就完了,赶忙借口说市的考古专家要来也没这么快,就怕现在那些陪葬品已经见了光,万一氧化了就失去了研究价值,让宋莹赶紧和他一起去把东西挖出来,这样才好正确存放。
在胡绍波的设想里,宋莹这一次也会被很快绕进去,但他却忘了,宋莹从小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比他更了解要如何正确处理文物。
一般来说,为了保护文物,考古专家就经常会选择“回埋”,宋莹本也想将那些金饼在出土的位置就地掩埋,但再一想,如今公安部门还没介入,万一暴露了墓葬位置,说不好会引来盗墓贼,于是,特意选择了将金子埋在别处。
宋莹试图和胡绍波说道理,但整段话里,胡绍波却只听见了三个字。
盗墓贼。
做这一行,因为利益巨大,时常发生同伴反水的事,胡绍波不但坑过别人,也被人坑过,多疑至极,以至于一听到宋莹说出了这个他原本的职业,他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只觉得宋莹是在点他。
难不成她已经发现了?
胡绍波手心里沁出冷汗,他可不信什么宋莹是在等着他,想要让他也领一份工。
说不好宋莹就是故意要把他带去警察那儿,让警察堵他呢?
渐渐的,胡绍波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宋莹是要搞他,否则要是真信得过他,又为什么不上来就给他看那些金饼?
九块沉甸甸的金饼,那是他这一辈子在地下都摸不到的钱,只要有了它们,他后半辈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一想到近在咫尺的宝贝他现在却碰不到,胡绍波眼底凶光乍起,而此时还在准备出门的宋莹却好似对此一无所知……
一切发生得很快。
回过神来的时候,宋莹的头已经垂了下去。
对那些金子的渴望就像是一种毒药,一条盘桓在他身体里的蛇,彻底夺去了胡绍波最后的理智。
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挥下了多少次拳头,只记得当他的理智回笼,宋莹已经无法求饶,也已经不可能告诉她那些金子的位置了。
她吐出的血沫将勒在嘴上的毛巾豆浸得鲜红,无声无息地瘫坐在椅子上,胡绍波颤抖着手去试探了她的鼻息,瞬间脑中嗡的一声,他下意识倒退出一步,险些撞倒了宋莹屋子里的书架。
直到最后,宋莹也没有告诉他墓葬的下落,更没有告诉他那九块金饼的埋藏位置,然而,胡绍波却已经摊上了更大的事。
虽然过去他也曾经黑吃黑,从人家里手里抢来过几件明器,但那时候毕竟也没把人打死,胡绍波从没想过,他离开了西江,手上还能沾上人命。
只是,如今后悔也已经来不及,宝贝没找到,人还死了,胡绍波站在当时的301里恶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终于冷静了下来。
现在还是暑假,宋莹不去学校,他还有几天可以把这里收拾干净。
总归这丫头不可能把金饼埋得太远,趁着这几天,他要想办法处理掉宋莹的尸体,还要想办法,把那些能让他远走高飞的金子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