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黑夜

暮秋时节，郊野。

是往日一个被黄昏余晖笼罩的下午，别墅旁的树林，林间倾斜向上的石板小路。她身着一袭碎花长裙，漫步于其中，整个人纤弱瘦小，肋骨被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

手里握着一根链绳，长达两米。

再看草地上坐卧着的布莱斯，藏獒犬被养的很不错，毛发柔顺锃亮。对比起来，女孩的头发干枯毛躁，发黄，透露着一股不健康的颜色。

它先是兴奋地围着女孩转圈圈，时不时嗷呜两声撒娇，再躺下再把肚皮露出来让她摸摸。陈好随手揉了揉它的头，摆出一个嘘的手势，表情漠然。

此时，一道焦急的女声自不远处传过来，是保姆玲嫂在呼唤她的名字，紧接着被空旷的林野吞没。

她望向荫蔽树林，雨季灌溉后的气息更为清新，泥土潮湿，耳边昆虫的鸣叫声咔咔作响。她的十二岁充满了迷茫和对外婆离世的悲悯，以及父母的不理睬和无视。

这是她父母出国的第二个月。

陈好的精神状态愈加萎靡，从刚开始绝食抗议到后面的割腕自残，以至于尝试自杀。医生说是患上了精神类的疾病，开了些药，嘱咐她要按时吃。

寂静漆黑的夜里，月光照亮半边床，女孩浑浑噩噩地赤着脚，在望见窗边时眼睛变得有些迷茫，她赤着脚，半边侧脸被清冷的月光映的惨白阴森。

她机械般地点点头，像是被命令了一般，弯腰双手抱起了地上的石块，猛地往窗户上用力一砸，巨大的碎裂噪音和布莱斯狂吠的声响吵醒了玲嫂。

慌张地直奔向二楼，发现明明封了窗却还是被砸出好大的裂口，玲嫂被吓得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女孩眼神空洞无神，嘴里嘟囔着什么就要爬窗户。

“外婆……我好想你。”

“故事书……”

溅开四裂的玻璃碴散落一地，女孩的脚底板渗出血迹，玲嫂眼疾手快地飞奔上前把人拽住，一下给扔到床上。陈好整个人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凌乱枯燥的发丝遮住脸。

消瘦的身形贴着睡衣，腿腕和手腕隐隐有几道割伤，腿微微蜷缩着，几乎听不见呼吸声。玲嫂刚松一口气，恍惚间，被她手里紧攥着的反光物件晃了眼。

陈好用一柄坚韧锐利的匕首抵着纤细的脖颈，慢慢往里陷入。

“住手！！！”

玲嫂以最快的反应上前，全然不顾遍地的玻璃碎渣，硬生生用掌心握住刃再夺了回来，鲜血直淌，顺着袖口滴到地面上。心惊胆战地看向女孩，好在只是皮外伤。

她没说斥责的话，反而打心底觉得这小孩怪可怜的。拿着扫帚把一地鸡毛打扫干净之后，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感觉有些头疼要伺候她很多年。

可能怎么办呢，合同都签了，预支薪水也拿了，总不能直接把人给扔了，违约金好几十万呢，何况她自己也有女儿，实在狠不下心。

陈好的眼神瞟向窗外，神情恍惚。玲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实行教育，好歹只是个卑微的下人，也没啥文化，几句口头上的大道理在肚里来回吞咽，还没等开口呢。

人家蹦出来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我看见我外婆了。”

“她说她想我了，想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