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飞蛾(三)
石壁隔绝了声响,静幽幽的,只能听到众人的抽气声。几十双眼在黑暗中寻找着彼此,看到的,都是对外界的不安。
堆叠而成的火堆,真的受得了冰雹的击打,不会坍塌?
“碰――”
“碰碰――”
屋顶上方的撞击声越发的响了,冰雹蹦跳着,坠落着,似乎下一刻就能将石板击穿。
屋顶有多牢固?石墙有多坚固?众人心内惶惑不安。
胡老头眼神狠历,咬紧牙关却下不了决定。冲出去?说不定下一刻就被蛾子吞了。不冲出去?曾经只有那么几个人,蛾子都能围着石屋打转,如今这么多人,他真的要心存侥幸?
“你们之前上山是怎么做的?”沈夜跨前一步,紧蹙的眉宇说明他的焦灼,“我并不相信,你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麻烦。”
“还能怎样?”胡老头眼神未变,心情却像浪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尽力挡着窗户,不让它们进来。如果运气实在不好……”在一片黑暗中,胡老头的眼神忽而亮得吓人,他伸出手,指向屋内一角:“实在运气不好,还有这些,是给活人用的。”
角落里,还放着好几罐没用过的柴油。
柴油,火焰,热度,活人。此话一出,众人哪里不明白胡老头的意思。
“你们有人自愿吗?”胡老头的声音忽然嘶哑起来,冷冰冰的像是鬼魂的低语。
“你疯了吗?”有人不敢置信道。
把人活活烧死,这样的诱饵,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你们懂什么?”胡老头闻言只是冷笑,“到时候……呵呵……”也不知是不是胡老头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又或者本就在这山中挣扎求生得来的经验,这个先前还算开朗稳重的老人,终于露出了他冷酷的一面来。
还不待众人有所应对,屋顶的撞击声之外,忽然有其余声音插了进来。那就像是树叶被风吹动,又像是纸张被抖动的声音,轻悠悠的,但因为数量众多,竟有了声振屋瓦的架势。
胡老头面色一变,大吼道:“堵住空隙!”
不需要胡老头提醒,早已有人就地取材,将就近的窗户填堵起来。
乐无异运气不错,屁股底下一大块木板,虽说积满了灰尘,倒也算牢固。故而乐无异虎虎生风,双手捧着那木板抬起,然后整个人连同木板都压在了南面的窗户上。
“碰”的一声震天响,似乎连整个石屋都抖动了。
夏夷则被乐无异万夫莫开的架势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帮忙。到了近处,便听乐无异小声抽着气。
“无异?”
乐无异龇牙咧嘴,一脸忍痛:“撞到手指了……”
夏夷则:“……”
乐无异本想将木板压压紧,下一刻,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冲着木板就是一扑。乐无异身体一震,右脚忍不住向后滑了半寸,身体却是警觉地往前压去。
雨点般的敲击声,伴随着木板的晃动,逐渐加大。
显然,飞蛾已经扑灭了火堆。
不需要乐无异说什么,夏夷则也以身体为力,整个人压在了木板上。只是这样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那扇木板竟还是不停抖动着。又或者说,感受到人类异常温暖的热度,让这些冷血的昆虫更为饥渴了。
这样危急的时刻,不管屋内有没有光,众人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不知是谁打开了手电,随地放置,便急匆匆地加入了抵挡飞蛾的行列。
乐无异与夏夷则身侧又添上好几双手,四五个青年冲上来助力,用尽全力才使木板稍稍稳定了些。
乐无异转身背抵着木板,浑身都绷紧了,而背部却是疼了起来,又痛又麻。借着手电的光芒,他看到此间石室的另一扇窗户,也有黑压压一片人上前围堵。但石室的正上方,那里离地太远,目前除了黑布,什么都没有!
眼见着屋顶上的黑布像是浸透了水,漫漫往下沉,而刘黄两家人连垫脚的东西都没找到,沈夜大喝一声:“谢衣!”
谢衣闻声而动,却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基石站在石屋正中央,沈夜一个巧劲便站在了他的肩头。
谢衣抵住沈夜的脚,沈夜则将手中的木板往上一顶,只听得“咚咚咚”的雨点声,又或者是擂鼓声落在木板上,力大如沈夜,手上的青筋竟都冒了出来。
只是沈夜手中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木板,并不能将这空洞填满。余下的黑布,一阵鼓动。
“不够!”沈夜低头,冲着就地寻材的刘黄两家人,“再找!”
黄珏手里捧着块木片,往上一掰就断了,咬牙切齿往旁边一扔,继续找。
黄琦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帐篷来,刘赫眼前一亮,虽不能救命,但能救急。刘赫对着黄琦略一点头,便也跃上了对方的肩膀,将那塑胶的帐篷抵在了木板旁。
也是刘赫速度够快,就在帐篷抵上空洞的瞬间,那些黑布便不声不响地消融了。数只飞蛾扑扇着翅膀自黑布的空洞中出现,几乎就要压扁在塑胶上。
褐色的粘液在腐蚀了纱布后,在透明的塑胶上渐渐积聚起来。
看着飞蛾扑腾的翅膀和触角,感受着那一份迟早暴发的热度,刘赫也是低头大喝:“还没找到替代品吗!”
“怎么找?这屋里地东西都坏得差不多了!”这是黄珏在大吼,剩下的木板一看都是朽坏的,一用力就断,能派什么用场?难道要用脚底下的泥吗?!
沈夜的手腕一阵发红,以至苍白,刘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帐篷眼见着已经开始冒烟了。
“嘎吱――”这是木头受到腐蚀,渐渐力不能抗的声音。
夏夷则抵着木板的肩膀早已经麻木,默不作声只是用尽全力。乐无异脸上冒出了冷汗,喵了个咪,再这样下去他的背就要先喂蛾子了!
石屋内,空气越发的滞闷紧张。
“还没找到吗!”这是刘赫在大吼。
“我的也撑不了多久了。”这是沈夜的声音。
“溜……”一滴带着褐色斑点的透明黏液在谢衣脚边滴落,融入泥土后留下一个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