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张起灵洗完澡,也走近窗户,望着博斯普鲁斯海峡,在夜景中轮廓有些模糊。整个城市流动着华彩的光,来往交错的电车与汽车,仿佛是这个城市血管中不息流淌的血液。
“小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吴邪转过头问,张起灵的浴袍穿得随意了些,锁骨下的景色只是不经意一撇便让吴邪热了耳郭。
“你呢?”张起灵擦着头发反问。
“艾哈迈德清真寺。最想去的地方。”吴邪转向窗外。
“蓝色清真寺。”张起灵道,他也曾有所耳闻。
“我是个半吊子的画家嘛,自然对色彩要痴迷些,蓝色清真寺内墙壁全部用蓝、白两色的依兹尼克瓷砖装饰。进入的人,如入冰雪圣地。我听闻,那里涵括了所有的蓝色。因为光线阴影的作用,从最浅的蓝色到最深的蓝色,全部可以在那里找到。”吴邪似乎双眸带光,像个不经世事的顽童。
晚餐是虽说是自助的形式,却豪华得令人瞠目。几乎涉及了亚非欧三地的特色菜。每一道都精致得可以直接拍照上美食杂志。吴邪抱着好奇心饮了第一杯茴香酒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又饮了七八杯。
茴香酒味道甘甜,气味有些浓郁刺激,但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却如同毒品。张起灵吃完牛排的时候,吴邪已经醉了四分,拿着大号的啤酒杯,起身要去打茴香酒。连步子都不大稳当了。
张起灵有些无奈,,拦住了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某人,打包了一份芝士蛋糕。把吴邪带回了房间。
餐厅到房间隔着长长的走廊,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灯光下有些幻境的感觉。果然这个地方,凡是有年岁的建筑,几乎都是一座博物馆。
扶着已经醉得笑嘻嘻的吴邪,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些,气息里还满是清冽的酒香。
“张起灵!”吴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根石柱正气凛然地喊道。周围来往的行人都停住了脚步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两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张起灵不习惯他人的目光,一时有些尴尬。拉着已经不安分的某人,加快了脚步。
吴邪在半醉半醒间,似乎又回到了高中的操场。他在操场旁的白杨树后的长椅上看书,阳光有些刺眼。目光却不时地游离书本,看向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某人。张起灵所在的球场自然是围满了女生。她们可以大声地喊着加油,丝毫不掩饰她们的心情。而自己只能这么,像个小偷一样地看着。
他当时手上的书应该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着这样的故事,也觉得自己的苦涩并不算什么了。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以占有的心情。无所求的时候,便不会觉得失落负累。
可是・・・・・他本应该过了这样毫无所求地爱着一个人的年纪呀。
张起灵不过是少年做过的绮梦。他早就应该忘怀的。像父母期待的那样,爱上一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可是为什么。吴邪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对焦,是张起灵略带忧色的眉宇。他在草稿纸上演练过无数次,却依旧不敢画上画纸的这双眼睛。深得像是黑巫术。
为什么还是觉得,喜欢这个人的心情,像是夏日的湖泊,满满地就要溢出来了;像是海啸,平静地在深处酝酿,即将,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张起灵是何等通透的人。自飞机上吴邪的失态,他就猜到了几分吴邪的心意。
仔细想来,自己向来对人事不挂心,却能记得住吴邪的名字。世上那有那么多的巧合呢,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而他们的重逢,也是由宿命之手干涉的结果吧。
吴邪正睁开琥珀色的眼,醉意朦胧地向他,眸子泛着水光,似乎有爱,似乎有恨。
吴邪的眼睛很会说话,似乎眼底有笔墨,能书能画。而自己碰巧都看得懂。
他不曾占有过什么东西,孑然一身至今,品惯了孤独的滋味也觉得无牵绊一身轻松。他不曾爱过什么人,所以自己都不知晓,此刻心中这五味陈杂是为何。
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再问:“你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什么?太多了。害怕过于亲密的关系,害怕束缚,害怕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害怕付出甚多却血本无归。他自小就自我判定,自己是没有爱人的能力的。
其实就是害怕失去罢了。干脆让自己一无所有。这样便没什么可以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