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兰煜走进自己帐房。
夜\起身:“王爷。”
夜鹫挣扎着要起身,兰煜见状摆了摆手:“不必。”
“木蓝来看过,只是刀伤、抓伤,并无大碍。”夜\说道。
兰煜点了点头,到边榻旁椅子坐下,仔细查看了一下夜鹫的伤势,七七八八十几处伤,却不致命。
“夜鹫,”兰煜开口,“回庄子修养一阵,要什么药材尽管叫帐房去采办。”
“属下......”夜鹫眉头一揪,虽尽力在骠骑将军身边护卫,却也刀剑无眼,再后来被围攻,两人被冲散了,难不成他......
“白将军没事,”兰煜看到夜鹫眼里的哀伤,便说,“许你一个月养伤,伤好之后,本王有另外事情交代你去办。”兰煜想起那个金色铠甲的莫桑帝王,眼里闪现几分狠戾。
“是,属下遵命!”夜鹫抱拳。
兰煜眼里的狠戾转眼消逝,低头思索一下道:“夜\,你同夜鹫一起回庄,一月后本王会将任务通知你们。”
“是!”夜\欣喜。自从开始出任务,夜\与夜鹫相互不离,此间的默契是他人无法比拟的。
“通知夜隼夜枭夜鹞夜鸢到位。”兰煜起身。
“是!”夜\低头答道。
兰煜刚想出帐去找薄言,脚步却停下,低头闻了闻身上,闷沉的灰土味里夹杂着盔甲的铁臭,还有干化的血腥臭。他笑道:“不闻则已,一闻,哈,果真是臭啊!”夜鹫和夜\莫名地看着自家狂放不羁的王爷如此作为,相视一下。
“来人!”兰煜拍了拍手。
帐帘一掀,侍卫手一拱:“将军!”
“沐浴伺候。”兰煜说完大步朝内帐走去。
“是!”侍卫退下。
一刻之后,兰煜出现在薄言帐房。薄言正在药柜前抓药,兰煜径直走进内帐。白泽芝还没有醒,身上和脸上都被清理了一下,没有了回来时的狼狈脏乱。胸前、肩膀和手臂上绑着白色棉纱。
兰煜打量了许久之后,皱了一下眉头道:“还没醒吗?”
薄言在外账药柜前抬了一下眼皮,没有答话,打开一个格,捏过两三片土黄色骨碎补,回手一推关上。
“薄言,”兰煜又喊了一声,“夜鹫都醒了,泽芝怎么还没醒?”
薄言神色淡淡,打开一格,捏过一撮鹿含草,又回手推上。
兰煜走出内帐,站到薄言面前,低头看着他:“他到底怎样了?”
薄言又抬一下眼,清秀的眼睛扫过他的眉眼,尽是担忧。他垂下眼眸,将放着药材的纸三两下折一折,递给木蓝。木蓝下去煎药。薄言转身走到铜盆边,洗了个手。
“这么多伤口,你还是期望他暂时别醒的好。”薄言一边缓缓擦拭着手,一边淡淡地说。
兰煜一听,眉头一紧。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薄言看着兰煜紧蹙的眉头淡笑,只那么一瞬间,便一个转身,“我饿了。”
“传膳。”兰煜笑道,“不说还不觉得,一说我也是饿得很。”
薄言依旧那么清清淡淡的神色,兰煜在几个好友之间一直自称用“我”,不用“本王”,这点让他甘愿为他所用,以好友的姿态。薄言到小方桌边跪坐,小方桌上放着一只红泥小炉,炉里的小炭温温地燃着,上面放着烫酒壶。薄言伸手取出壶内酒杯,兰煜在对面坐下,拿过两只白瓷小盅摆上。薄言斟上两杯,将酒杯放回烫酒壶。
兰煜抿了一口,微辣的姜味游走在柔绵醇厚的酒香里。兰煜抬眼看了一下薄言,清秀的脸庞,淡淡的神色,如墨般长发用一支白玉云簪绾在上方,一身月牙白衫总是纹丝不乱。
“酣高楼的琥珀光啊......”兰煜笑道,一饮而尽。只怕整个军营,只有薄言这能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薄言又给他斟了一杯。
侍卫端着小案走进账里,将饭菜摆好,退了出去。黑红的烤鹿肉,焦香的炒兔丁,浓厚的酱牛肉,外加一盘秋葵菜。薄言拿起一个饼子,就着秋葵菜吃起来。兰煜暗自懊悔,忙着打仗竟忽略了薄言。再看一眼薄言,觉得似乎消瘦了些。兰煜放下酒盅,伸手切下一片烤鹿肉,拿起一块饼子。薄言只稍稍一瞥,就知道兰煜在想什么,便二话不说伸手从兰煜手中夹过一片烤鹿肉。兰煜抬眼看了看他,又切下一块烤鹿肉。
“兰煜,尽管做你的事,我不用特别照顾。”薄言道,“我不会做拖累你的事情。”
兰煜笑了笑,说:“怎么会,你可是薄神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怎么能说拖累这种话!只是......”只是,看不得你受苦啊。
“你能过,泽芝能过,我为什么不能?我能比一个王爷还矜贵?”薄言放下筷子,凑上前看着兰煜的眼睛,“还是,你根本没当我朋友?”
“不是,不是......”兰煜想了一下。泽芝和自己从小就混军营,这点小事根本不放心上。而薄言是第一次进军营,平时又那么仙风道骨,纤尘不染,理所应当会这么想吧。兰煜摆了摆手:“你啊,活的太仙,不忍拉你下凡啊!何况是军营这样一个土匪窝。”
薄言眼角一扬:“那你是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不是我,”兰煜压低声音,“我上面还有大将军和骠骑将军。我最多排第三号土匪。”
“他们有你匪吗?”薄言道。
“我多斯文啊!”兰煜伸手拉起自己的发丝一瞅,拎起袍子下摆一拂,“毕生的斯文都装在你面前了。”
薄言轻笑。
“哎,你别看白将军他们父子俩都文质彬彬的,一上战场,大刀一挥,百尺之内无人近身,彪悍勇猛,匪气自成。”兰煜说的起劲,抖了两抖广袖,伸手切下一片酱牛肉,随后压低声音道,“我厦文有洛云海武有白将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免受战争流离失所之苦。”
兰煜一边吃着,一边侃侃而谈,从军营里的趣事,讲到行军路上的见闻,仿佛行军打仗不是件辛苦的事。薄言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时而露上一笑。他明白,兰煜只是想让他笑上一笑,把战场的厮杀和生离死别的情绪都过滤掉,只将最快乐的一部分呈现到他面前。薄言心里一叹,兰煜,我虽不能与你并肩作战,却是可以在背后倾尽一己之力支持你的。
饭后,侍卫撤下碗筷。
“明日大军要回京了。”兰煜道。
“泽芝的骨伤不适合颠簸,过几日才行。”薄言思索了一下。
“我们就留待几日。”兰煜握着酒盅,轻轻晃了晃。
木蓝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薄言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木蓝便径直去内帐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