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罗r找丁子木吃饭倒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一来是不放心，想看看丁子木的近况；二来有点儿心里话不知道跟谁说，憋了一个多星期快要憋疯了，必须要找个人聊聊。
丁子木一边吃菜一边抱怨：“罗r，你看饭馆里做的菜也没比我做的好吃到哪里去，干嘛要在外面吃，买点菜回家我给你做多好。”
“情调！”罗r狠狠地用筷子敲一下丁子木的手背，“我是女孩子，就要吃个情调你懂不懂？”
“你跟我讲什么‘情调’？”丁子木好笑地说，“又不是男女朋友。”
罗r的脸一红，不说话了。
“罗r？”丁子木惊叹道，“你脸红了！”
“木木，”罗r犹豫了一下说，“我……那个……有人跟我提出要交往。”
“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
“嗯。”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罗r抬起眼看着丁子木，“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但是我拿不准。”
“这有什么拿不准的？”丁子木笑着说。
“我真的拿不准，他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男生不一样。”罗r肯定地说，“念书的时候，我也喜欢过男同学，但是那种感觉跟现在不一样……”
丁子木闭上嘴不说话了。
“木木，”罗r困惑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丁子木看着盘子里的菜，渐渐地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似乎是一条颠仆不破的真理，可是对于丁子木而言，“结婚”是个特别荒谬的词，自己的父母自不必说，就连邻居家那个疯子，据说也是因为婚姻问题才疯掉的。以前冯老师一提“恋爱”他就打心眼里烦，虽然看到罗r有了追求者也很高兴，但是这件事一旦从“追求”升级为“相恋”，那感觉就不同了。
丁子木把筷子放下，强压下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罗r，这个……我也不懂。”
“我知道，”罗r小声说，“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我快憋死了，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该怎么办，到底同意不同意，可是每次都没有答案。我总觉得自己跟他之间……差距太大了。”
“什么差距？”
“他……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对方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员，他也一直说自己就是一个普通职员。可是我前几天偶然得知，其实他是对方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子。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戏码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根本就不信，我开始怀疑他只是玩玩而已……我讨厌这种疑神疑鬼的想法，但是我控制不住。我也跟自己说，‘自信一点，罗r你哪里比别人差啊，凭什么他就不会真的爱上你？’可是没用，我就是不敢相信他。”
丁子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罗r，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类似罗r的这种感觉，甚至他其实很反感所谓的“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没有办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从举案齐眉到水火不容，也就一线之隔。
丁子木这么想着，眉眼间就带上了一种不赞同的神色：“罗r，我觉得你还是慎重点儿的好。”
“你也觉得不靠谱儿吗？”罗r问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丁子木没说话，他产生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必须要制止罗r，天下所有的婚姻都是荒谬的，一步走错终生后悔。
“罗r，你没看报纸吗，现在的离婚率多高啊。”
“是啊，”罗r沮丧地叹息一声，“是挺高的。”
“所以你还是慎重一点儿吧。”
罗r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丁子木：“木木，你真的反对吗？我记得你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我以为……”
丁子木皱皱眉：“我很高兴？”
“对啊。”罗r沮丧地说，“不过也正常，在不知道他身份之前我也挺高兴的。他一直瞒着我，最后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实情，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我也挺生气的。”
丁子木没有细听罗r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一阵乱想，他有点儿疑惑，罗r找男朋友，我为什么会高兴？不对，高兴是应该的，好友有了爱情是值得祝福的事情，奇怪的是现在为什么会感到“不高兴”。更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不记得曾经为这事儿“高兴”过？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丁子木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扔进了一个迷宫里，四面八方全是路却没有一条能走通的。他掐着自己的掌心想冷静下来，奈何整间餐厅里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就像被处理过一样浮在耳边，把罗r的声音全盖了过去。
丁子木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儿快，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罗r！”丁子木飞快地说，“我有点儿头晕。”
“啊？”罗r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感情问题抛到了一边，她紧张地往前凑了凑问道：“很难受吗，要不我们出去吧，这里的空气不太好。”
丁子木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他觉得自己只要一站起就能飘到天花板上。罗r眼看着丁子木死死地抓住餐桌的边缘，神色惊慌，她自己也开始慌，之前杨一鸣嘱咐过她的话又冒了出来。虽然并不清楚木木到底是什么心理问题，但是杨一鸣有一句话她是牢牢记得的：
“丁子木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现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罗r迅速翻出手机来给杨一鸣打电话，铃声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罗r？”杨一鸣说，“丁子木怎么了？”
杨一鸣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沉稳，罗r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杨老师，木木说他头晕。”
“他晕倒了吗？”
“没有，但是我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
“罗r，”杨一鸣的声音越发的沉稳，连语速都慢了下来，“你听好了。你就陪他说话，别停。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尽量阻止他，但是一定要用温和一点儿的方式；如果阻止不了就跟着他，不要让他单独行动。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罗r飞快地报了地址，从餐桌的这头挪到了丁子木那一侧：“木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子木还是没有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
罗r把手盖在丁子木的手上，感觉出他轻微的颤抖和冰凉的体温。
杨老师，您快点来啊。罗r无声地呐喊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丁子木闭上了眼睛，他想拒绝一切外在的光影声响的干扰，专心致志地对付那种“漂浮感”，如果不是因为怕自己真的飘起来，他都想松开抓住桌子的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在那种要被“撕扯开”的漂浮感中，罗r的声音冲破厚重的耳鸣声，细若蚊蚋地钻进来。
“木木，杨老师马上就来了。”
这个声音连同它含有的信息是真实的，重逾千钧地砸下来。丁子木觉得仿佛有千钧秤砣压住了自己的心，眼前的视线立刻清晰了很多，罗r的声音也近在耳旁。他微微放松了一下手掌，刚刚因为抓得太死，掌心里一片汗湿，而且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