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肉

吃个肉

楚曦岩用了缩地诀，将自己和秋禹钧转移到了山的另一侧。

罡风猎猎，吹的人眼睛发疼。

秋禹钧松了攥着人的手，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将楚曦岩搂进怀里，随后却不说话，也不做别的什么。

最后还是楚曦岩先开口了：“回去吗？”

这三个字听的秋禹钧下意识一僵，随后又听见怀里人补上一句：“回辰都去。”

他这才放松下来，道了声“好”，声音压抑又沙哑。

……

两人当晚便动身上路，无方境余下的事秋禹钧交代蒙骁去处理了。

鸦族勾结邪仙贩妖奴、铸邪阵的事被公诸于世，无方境举境哗然，北境的大妖群起而攻之。也不知这些妖是真出于愤怒还是对鸦族家产的贪婪，总之，最终鸦族被大妖所瓜分，族人皆沦落为散妖。

这其中，秋禹钧和楚曦岩的参与被影卫使了手段，刻意盖了过去，人们所知的故事里，只有两名苍南派弟子嫉恶如仇，深入敌营，与邪仙鏖战后救下小妖二百余众，而后又有凤凰降世，破了山上那邪阵。

想必不久之后，商歌和应麟就要被写进说书先生的话本子了。

两界的和谈也有条不紊地进行，虽说无方境发生了天大的事，但妖族终究不归他们任何一方管，所以妖族乱归乱，对华鲸鼓楼里坐着的两方势力造不成太大影响。

这样一来，这次的和谈很快便能有个结果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秋禹钧和楚曦岩回到辰都已经是一天以后的晚上，虽说统共算起来二人去无方境没过几天，但其间发生了太多事，如今再回来月华宫，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座宫殿大而奢华，却也冷清非常。

秋禹钧自觉是不喜欢这里的，但此番他回来之后却没由来地觉着安心，像是一条满身是伤、叼着抢来的猎物终于回到自己熟悉领地的灵犬。

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凤凰山上遇见陆天明的事，秋禹钧一路上犹豫了许多次，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你想不想回去”。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再问一遍也没什么意义。

他们终究立场不同，一个道门的仙君久居于魔君的月华宫内像什么话。现在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临风门那个失踪的小仙君被他养在了宫里，但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他不想楚曦岩为难，也更不可能真的为了留住一个人而牺牲两界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和平。

所以如果楚曦岩真的离去，他大约不会拦着……吧？

真的不会吗？

秋禹钧自嘲地想着，明明他知道那日在凤凰山上楚曦岩其实想和师兄回去，也明白他说一起回辰都或许并非发自本心，但他还是应下了。

他愧疚又窃喜。

但是这些终有一天会结束的，就像楚曦岩说的，他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两人回来之后收拾一番便早早睡下了，楚曦岩应当累的不轻，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但他身边的秋禹钧却始终没阖眼，侧身躺着，一只手拈起他垂在身侧的一缕发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秋禹钧想到了那日的烟花，那天回到客栈后楚曦岩也睡的很沉，那日他还许诺过一件事，让两界走向和平……

这件事他的祖辈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太难了。仙与魔的仇怨由来已久，太多的战争结了太多的债，现在彼此早就分不明也偿不清了。

但是他还是想做，很早之前就想做。不过过去他是为了魔域的百姓，现在又加上了他的恋人。

身边人睡得很熟，秋禹钧拈着那缕黑发送到唇边一吻，嘴角勾起温柔的笑。

或许真的能有那么一天吧，不过要等多久呢？一百年？还是上千年？修道之人的寿命虽长，但千余岁者罕有，修为上一旦出了岔子，死期也就不远了。

他们可以等得到吗？就算他能，楚曦岩愿意等吗？

秋禹钧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伸出手将身边的人往怀里搂了搂，明明动作不大，楚曦岩却幽幽醒转。

“唔……不睡吗？”

秋禹钧立刻闭了眼，装作睡着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身边人的呼吸重新匀长下来才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然后正对上楚曦岩睁着的一双眼。

那眼一弯：“别装了。”

秋禹钧有些气恼地伸手捂住楚曦岩的眼，“怎么不睡了？”

“你不是也没睡？”

秋禹钧理亏，干脆闭嘴。

“睡不着吗？”楚曦岩将那只手扒拉下来，又凑近了些问，吐息洒在锁骨上，又热又痒，在本就生着炉火的殿内叫人无端有些燥热。

秋禹钧沉默着，不回应，只是环手到他腰间又抱了抱。楚曦岩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他们都不是什么天真幼稚的傻子，都知道早晚有一天不能再像这样抱在一起。

但秋禹钧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所以，他在不安。

殿外，北风呼呼地吹了起来，院子里几片枯叶被刮的嚓嚓作响。

楚曦岩坐起身来，长发垂在身侧。他侧身看着身边躺着的人，脑中竭力想着有什么能安慰人的方法。秋禹钧也跟着起身，疑惑问他：“怎么了？”

楚曦岩不言，倾身抱住了他，想着过去秋禹钧的做法，有样学样，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