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我躺在床上，天微微亮，小轩窗透出深蓝色的天空。我得赶紧起床，打水烧水准备早点伺候公子起床，可浑身千斤重，我甚至不能把视线从窗户离开。

天色一直没有变亮。

我恐惧地挣扎起来！

窗外忽地传来一个声音，“景嵘，你在吗？”

旁边又有人轻声告诉他：“楚殿下，景嵘小殿下不在这里。”

“他去了何处？”

“小的不知。”

“也罢，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走了。”

“是。”

我在这里！救救我！救救我！我拼命地想叫住他。

可我只能绝望地听着那人慢慢走远，直到有人走了进来，直到他坐到我身边。

“阿嵘为什么在哭？”

他帮我擦掉眼泪，温柔地把动弹不得的我抱进他的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他的声音明明温和无害，怀抱里却冰冷无比，我从骨头缝里都渗出对他的恐惧，叫嚣着让自己推开他。

“好了，好了，哥哥在这里。”

“。。。。。。”

“阿嵘乖，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我叫阿荣，被穷苦的爹娘卖给了京都的澜园，从小伺候一个叫虹彦的公子。

我没有哥哥。

真正醒来天已经大亮，阳光晒在脸上带着暖意，驱散了梦里的阴冷恐惧。我擦了擦冰凉一片的脸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我睡在一间精致风雅的拔步床上，平台四角立柱上雕刻着松柏荷花，青色的床帏有些厚重，我正要掀开往外走。

一只如玉般剔透的手便伸了进来，浅秋公子一张华如桃李的脸缓缓露了出来，他笑道：“阿荣醒了？”

好像昨夜那场质问是我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他待我依旧亲切如初。

“嗯，多谢公子。”我想下床去跪谢，可他站在床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阿荣。”他坐了下来和我平视。

离得近了看他的样貌，我本能地感觉到晕眩。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中钩吻蛊这样的天下致毒？”

他的声音温煦得如同也身后的阳光，可他的眼睛冰冷残忍，如同毒蝎，我恐惧地往后仰了一下，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

“说！”

他所有温柔美好的假象在这一刻摔得粉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我看着他，几乎是冷漠地对他说：“公子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一个下人？”

“下人？”他冷笑道。

“小的一个奴仆，中了钩吻蛊罢了，就算是明天死了，也犯不着浅秋公子如此大怒。”

他猛地甩给我一个巴掌。

我嘴里瞬间尝到了血腥味。

一巴掌显然并不能解气，他退后一步，红着眼：“你就那么想死？”

“他凭什么打我？”我想，他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了，他凭什么还能趾高气扬地这么给我一巴掌。

“我宁愿死，也不愿不明不白的活着！”我咽下嘴里的血，去抠我的脖颈，那里是面具贴合的地方，没有药物是根本拿不下来的，甚至摸不到它和我的皮肤有什么不同，“公子，你告诉我，这下面是谁？他是谁？为什么他会从小戴着面具躲在一个妓院里苟且长大？！为什么他的容貌会和你七分相似？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我怒吼的声音。

浅秋公子沉默了下来。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和你相认。”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

“阿荣，既然你不想活，就让我亲手送你走。”

他喃喃道，看着我，忽然掉下泪，又展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

“阿荣，过来。”

他无比宠溺，眷念地唤着我的名字，让我迎上那一把锋利的利刃，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才知道，原来名满京都的浅秋公子，是个疯子。

我遇到过许多陷境，却没有一次如现在绝望。

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