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茈神千裕
茈神千裕对妈妈的映象少得可怜,那个原本应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分别的若干年后,连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唯一能够记起来的,便是在她紧紧牵着自己时候掌心传来带着湿润气息的温暖,还有,漫天的大雪。
她很多次怀疑自己是否篡改了记忆,因为在此之后的数十年里,木叶的冬天再也没有下过雪。
雪花从树林之间坠落,像是一只只飞舞着的白色蝴蝶。
这是她幼年时代走过最长的一段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她遇见了宇智波鼬。
寒风萧瑟,她把脖子缩进了围巾里,呼出的气息挠在了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妈妈和鼬在说着什么,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脚尖在雪白的地面上画着圈,左一圈,右一圈,直到地面上的雪一点点融化,露出了原本砂石的灰色。
就在千裕走神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干爽温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然后映入眼底的是鼬一双带着笑的眼睛,“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她回答他:“茈神千裕。”她生涩地停顿了一下,“凫茈的茈,”不然她的名字听起来很像蛇神或者邪神。
“恩,我知道了,很好听的名字。”
其实对方只是客气一下,千裕却笑弯了眼睛,因为鼬没有像别人一样,听到她的名字以后就神色古怪,带着一副不知道哪里来的悲天悯人和不忍苛责的表情,欲言又止。
鼬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的帽兜上镶了一圈软软的茸毛,这是茈神千裕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时总会想起的一个细节,因为下一秒,妈妈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已经松开了,然后对她说:“千裕,从此以后你就在宇智波家生活。”
从此以后……是什么?
她有些奇怪,却没有问出口。
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从她出生开始,妈妈,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必须要亲近的理由,她被交给了很多人,然后短则三五天,长则大半年,妈妈都不会再出现。
下一次出现,就是新一次的离别。
她是一个机灵的孩子,辗转于各个家庭让她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因而很容易受到大部分人的喜爱,一开始分别时她会哭着对被寄养的家庭的小伙伴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渐渐到了后来,她不再作出这样毫无意义的承诺,甚至不再看重离别时候的悲伤。
她成了无数人生命里的过客。
鼬牵着她着她往前走,而妈妈则在他们身后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眼前是一座传统的日式民居,青砖灰瓦,浑朴而不奢华,两旁的红色灯笼上绘着三沟玉的图案,门额上画着一个白红相间的团扇图案。
千裕指着那个徽纹问鼬:“所以你们姓宇智波吗,……哥哥。”
鼬这才想起来没有告诉千裕自己的名字,他笑得温和,告诉她:“我叫鼬。这个是我们的族徽。”
千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千裕只有鼬腰间的高度,鼬蹲下来和她对视,想了想接着说:“我们家有四口人,除了父亲母亲大人,我还有一个弟弟,叫佐助,父亲母亲出去出任务了,我一会儿带你去找佐助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
“恩,那佐助比你大一岁,不过你可以和我一样叫他佐助而不需要用敬语。”
千裕点了点头,很多人对她说过这句话,然后会试图向她解释理由,虽然总是说到一半而停下来,但她隐约知道是和素未谋面的父亲有关系。
“那么……”鼬停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随后依旧表情柔和,仿佛刚才看到的一瞬间的烦躁不过是错觉,“我先带你去找佐助。”
千裕歪着头,抬起手来指着鼬的眼睛,“刚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鼬忽然笑了,笑得很好看,“这是我们家族的血继限界,叫做写轮眼。”
“写轮眼?”千裕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双奇特的红色眼瞳,因为鼬的温和而胆子大了些,伸手轻轻抚在了鼬的眼皮上,“好漂亮。”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鼬,团藏大人要见你。”
千裕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带着猫脸面具的人站在他们身后。
“我知道了。”鼬的声音也沉下来,“我一会儿就过去。”
千裕慢慢收回了手,笑得眯起了眼睛,“没有关系,我自己去找佐助就可以了。”
鼬看着她,笑容中带着一丝坚持,似乎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他想了想,点了点头,给她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就在村子的东南边玩,一群小朋友的地方就是了。”
“你的弟弟的话,应该长得很像你吧。”
鼬点了点头,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真聪明。”
一直以来自恃“见多识广”的千裕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像鼬一样,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笑意,好像连他的客套话也无比真诚。
“那么,他也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吗?”
不知为何,鼬因为这句话而沉默了好久,久的连周围的空气都见见冷了下来,千裕因此低得头都酸了,才听到鼬对她说:“佐助还没有。”
千裕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知深浅的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鼬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这个敏感的小姑娘了,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快过去吧,佐助他们在那边打雪仗,应该很好玩。”
听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千裕眼神一亮,抬起头来。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扎着从漫天的乌云中爬了出来,不急不缓地投下一缕温暖,明亮而不刺眼,鼬逆光而立,千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悲伤。
就在鼬要和那个猫脸男离开的时候,千裕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指,牙齿咬在下嘴唇上,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问他:“鼬……”
她把那句到嘴边的哥哥咽了下去,问道:“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鼬盯着那双明亮而认真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叫他鼬哥哥,是希望他能够平等地对待她,得到一个认真而不敷衍的答案吗?
鼬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要短暂地多,他点了点头:“是的。”
尽管这个答案有缺陷。
千裕的眼睛里依然铺满了鼬小小的倒影,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