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 最苦不过下堂夫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一一八

当晚傅冬这个小暖炉非得窝在茅小飞怀里睡,怎么也赶不走,就算当着面儿躺好了,待会醒来还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东西又钻回怀里了。

最后只得由他去。

折腾到后半夜茅小飞才睡踏实了。

第二天上午开始下雪,茅小飞让傅冬在屋子里玩,那两个小厮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竹条和画好了一尾巨大金红鲤鱼的纸张,教傅冬扎起了风筝。

“这么早扎什么风筝,还有两三个月才能放。”茅小飞不以为然地看着傅冬忙活,按住扭动不已的小身体,给傅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下雪比不上化雪冷,屋子里又烧着炭盆,热得人身上直冒汗。

“爹你喜欢什么的,我给你扎一个!”傅冬兴奋地小脸通红,他很喜欢这样手工,第一喜欢啃鸡腿,扎风筝能排到第二。

“幼稚鬼才放风筝。”茅小飞没好气地说。

“是吗?”傅冬手上动作一点也没有放慢,敷衍地应付他爹。

外面雪越落越响,整座将军府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银装之中,下人们披着厚重的蓑衣,顶着竹笠,在爬上爬下地清理前两天挂的红灯笼和红绸。

门外冒着雪跑来一个纤瘦的身影,摘下兜帽茅小飞才看出来,是昨天说要给傅冬量脚做滑雪用的鞋子那个婢女。

婢女冻得鼻子通红,简单行了个礼,径直从重黑的斗篷下掏出个布包来,冻得略显僵硬的手指解开布包。

“鞋子!”傅冬一看,顾不上他的风筝了,滑下矮榻,一径小跑过来,屁颠颠儿爬上板凳,脸几乎挨在桌上,为了把他的鞋子看清楚一些。

“小心,鞋底是冰刀,鞋面是鹿皮裁的,昨天晚上请师傅赶工出来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我可以试吗?”傅冬圆眼睛瞪得溜圆,询问地看向茅小飞。

茅小飞拿起鞋,蹲在他儿子面前,先脱了傅冬的鞋,把他的脚仔细塞进去,绑好系带。

傅冬看一眼茅小飞,小脚扭来扭去,乐了:“真合适!很舒服,暖和!”

“谢谢了。”

那婢女露出个淡笑,茅小飞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张清丽得宛如出水清莲的脸,唇下有一颗很小的痣,平添了些说不清的风情。

“小公子很可爱,我们私下都在谈论想不到少将军还没娶妻,就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了。”

茅小飞道:“不是他的孩子……”

婢女掩着嘴笑,茅小飞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当然不是你们少将军的儿子,这是我儿子,叫傅冬。”对这个细心周到的婢女,茅小飞有些好感,起码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将军府,他感受到的不是排斥。而且茅小飞从前也是安阳王府的下人,从来没把这些伺候人的小厮丫鬟当成下人。

“等雪停了,随时欢迎你来带他去滑冰。”茅小飞笑了笑。

“好啊,正想收个小徒弟,冰戏越小学越好,本来还可叹我这一身真本事没人传承。”婢女扬起脑袋,笑着曼声朝茅小飞说:“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茅小飞不好意思地笑笑:“失礼,没请教姑娘芳名。”

“青棠。”她穿戴好斗篷,兜帽拉了起来,染了蔻丹的鲜红指甲衬得皮肤格外白而细腻,青棠略低下头,只余一个精美绝伦的侧脸轮廓,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等天放晴了,我再来找你。”说完她看了一眼茅小飞,便辞去。

一天里傅冬接连扎了三个风筝,一尾鲤鱼,一只燕子,还有一个是他抱着个手炉,趴在桌子上,一言一句叫师傅画的,是个穿绿裙的美人风筝。

画完了傅冬还举起来给茅小飞看,茅小飞心思全不在这里,他倒是不冷,只是不时起来来回踱步,不经意地走到窗前,他在等一个人,也许陈管家什么时候可以带来新的消息。

一整天陈管家都没出现,同样是晚上,哄了傅冬小子睡下。茅小飞已经烫了脚,怀里抱着傅冬常用的那个,还没冷透的手炉,坐在桌边,倒茶喝。

他一杯一杯的茶下去,一点一点的思绪冒出来。

没能稳坐多久,茅小飞就又起来,一件一件把长衣外袍往身上加,还有披风,这顶毛披风还是穆参商离开那日,让人取来给他用的。他手指缓慢在滑不留手的皮毛里穿行,微微眯起了细长的眼,浓密修长的睫毛垂在眼下,眼下犹带着数日没能安眠的乌青。

开门嗖然一阵风雪劈头盖脸而来,是傍晚又开始落的雪,这会竟成鹅毛大雪。

按说庆细难得能下这么大的雪,茅小飞呼出一口白气,朝手掌里吹,他的手不很冷。往年不仅冷,到了冬天,两手都是冻疮,惨不忍睹。

今年一个包也没长。

簌簌下落的雪花落在伞盖上,脚底踩的雪发出噶擦噶擦的响。茅小飞微弯着腰,顶着风,这回用不着谁带,他找到陈管家在的院落,在月洞门下站了好一会。

他眼睛微微眨了眨,抖落的霜带着彻骨冰寒粘到脸上。

这才如梦方醒,浑身一抖索,抬起一只手抹了把脸,茅小飞大步向着陈管家这屋来。他有一个想法,要当面问陈管家,穆参商没回来,他就不能去看他吗?山不来就他,他可以去就山嘛。

今夜陈管家屋里没有亮灯,想必已经睡下了。

茅小飞没一丝犹豫,抬手就敲,第一下,就是稳稳当当,毫不留情地砰然作响。

没人应门。

第二下,第三下,敲门声连成一串。

奇了怪了,就算熟睡的人也该被吵醒了。

茅小飞撩起袖子,抬脚要踹,脚到了半空,又放下来。

不好不好,这在别人家,踹了别人管家的门,怎么行?茅小飞眼珠一转,绕到窗户那一侧,在窗户纸上戳开一个洞,他眼睛贴了上去,屋里静悄悄的,床上被子尚未铺开,确信无疑根本没人。

这下茅小飞想不明白了,这么晚了,陈管家不在府里待着,会上哪儿去?

雪天风冷,吹得茅小飞鼻涕直流,总不能在这儿等,要是这陈管家彻夜不归,他在这儿守一晚,天亮以后什么也不必问了,他都冻成硬邦邦一尊冰人了。

茅小飞吸溜着鼻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脸冻僵了,身上却不很冷。他闷着头,一路走一路想,想来想去唯独觉得可能陈管家今晚去逛窑子了没回来。

回去的步调就没那么快了,茅小飞走得很慢,脑仁心被风吹得疼。夜晚的将军府跟白天全然不同,微弱的灯光照出的都是孤寂。

茅小飞边走边嘀咕,这要是在一块儿了,要么往府里多招点儿人,要就把下人住的地方也往里头挤挤,不然这么空旷,空得人心里不舒服。

回去以后茅小飞浑身几乎已经湿透,在外面待得太久,积雪又深,鞋袜脱下来拎在手上,他又解开仅剩的一件里衣,站在木架子前,以湿布擦了擦身。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