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陪着穆参商把饭吃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外面传来三声敲门声。
穆参商看着茅小飞,他坐着,茅小飞站着,穆参商招了招示意茅小飞过来,接着他抱住了茅小飞的腰,浑身都松弛下来,整个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汗粘黏在一起,疼痛已经不太明显,他已经习惯了。
“没几天了,再忍忍,”茅小飞忽然笑了一下,“你天天跟我面前晃悠的时候,也没觉得不习惯,这两天不在,才觉得吃饭少个人,睡觉少个人,夜里一丁点动静就疑神疑鬼睡不着。赶紧解禁了回来,不然我吃不好睡不好,难受死了。”
“我也是。”穆参商嗓子发哑,近乎哽咽。
茅小飞抓起他的下巴,在他脸上摸了摸,摸到是干的才放心,拍了拍穆参商的脸颊,“我先回去了,还得去给小孩买点吃的,不然他不让我出来,以后你带孩子,他太黏人了,换你说不定就不黏了。”
“那是你心软,耳根子软,都是你惯的。”
茅小飞眼一斜,“那你看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我惯的?”
穆参商不吭声,在茅小飞怀里静静靠了一会,才坐起身,闷声道:“你走吧。”
“嗯,走了。”茅小飞弯下腰,在穆参商额头一吻,才拉开门出去。
门把一室寂静留给穆参商,穆参商整个身体垮下来,他抬手解开围脖,扯开衣领,被汗水浸得发亮的伤口散发着血腥的鲜红,疼得他脖子上青筋不能克制地不时突起。
茅小飞跟着陈管家,走到大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彼此都愣住了。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童一大声质问,质询的目光转向陈叔。
还好时逸中也在,拉住要走上前来的童一。
“想必少侠是来找少将军的,找到人了吗?用不用我去帮你传句话。”时逸中露出个和煦的笑。
“你多什么事,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老时,”童一一扬手,打开时逸中,走到茅小飞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一遍,折起手肘,一手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人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我看识相的,你就别再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这穆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今天谁当值,回头我去说说,太不小心了。”
茅小飞站住了脚,不由自主皱起眉。
“你说什么?”那句话茅小飞听得很清楚,可他就是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童一牵扯起嘴边的褶子,皮笑肉不笑地抖动腮肉,粗粝的嗓音犹如一柄薄刀被按在砂砾上摩擦发出来的:“我说,最好你能把招子放亮点,脸皮不要太厚,我们少将军过几天就要迎娶兵部尚书姜家的长女。听说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少将军回京独住的宅子,恐怕不大好罢,早晚要腾地方出来,不如早点走,免得当家主母住进来再走,弄得灰头土脸不好看。你说南风馆里头那些,指着攀上高枝赎身还说得过去,起码别人有脸,娇滴滴的跟没骨头似的,还是说你也没骨头?你也万人骑啊?”
“童一!”
童一话音未落,被时逸中朝身后一拽。
听到穆参商要迎娶谁的时候茅小飞脸色骤然发白,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有点懵,童一后面说的什么全都没听进去,就看见时逸中陪着笑走过来,在他跟前说:“他今天多吃了两盅,胡说八道呢,老童,还不给少侠赔罪。”
“呸,什么玩意儿,一个走后门儿的,凭什么我向他赔罪?”童一朝地面啐了一口,高高扬起下巴。
“你刚才说谁要迎娶谁?”谁也没想到,茅小飞突然有这么大力气,时逸中被一把掀翻,茅小飞冲上去揪起童一的衣襟,这让童一想起上次差点被茅小飞一刀毙命,顿时不敢乱动了,但还是不服气地直喘粗气:“你这么有种,去问少将军!去问我们将军啊。他没告诉你吗?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不告诉你,就凭你,你配问他,配知道吗?你配吗?啊?”
时逸中看茅小飞表情扭曲,生怕他真的一把掐死童一,连忙上来劝架:“少侠,不是这么回事,您听我说。”
“那是怎么回事?”茅小飞倏然转过头,盯着时逸中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让他浑身一抖。
时逸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才道:“我们小少爷,要娶妻了,这老童黄汤灌得多,想气气您。您别放在心上,啊。”
茅小飞机械地转过脸去,看了半天被他抵在墙上,因为喘不过气脸色愈发青白难看的童一,沉声质问:“他说的是真的?”
童一的脖子被茅小飞的指节紧紧顶住,后脑勺在墙上贴得生疼,虎目圆睁,牙一咬,心一横。
“你爷爷骗你的!他妈的,还不放我下来!”
茅小飞大脑一片空白,胸腔陡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撒了手,童一跌在地上一声闷响。
“茅大哥,咱们走吧。”伯山玺这才敢上来扶茅小飞,被他一把甩开手,就不敢再上来。
走到轿子前面,茅小飞绊了一跤,整个人摔进轿子里。
伯山玺连忙上来扶住他,把他扶到座位上。
一路茅小飞都没说话,看他那个脸色,伯山玺也不敢跟他说话,方才茅小飞抓住童一的刹那,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还隐隐震慑着他。
回去的路上,茅小飞突然猛拍轿厢,大喊停轿。
后面的轿子紧跟着也停了,陈管家快步走过来,还是慢了一步,只看见茅小飞已经朝街边走去,那里是个卖米花糖的铺子。
“跟不跟?”伯山玺没了主意,问陈管家。
“他带钱了吗?”陈管家问。
“带了,出门的时候说要给他儿子带好吃的回去。”伯山玺一拍大腿,“对了,他应该是去给傅冬买吃的了。”
陈管家没说话,袖手站在铺子外面,站在冰天雪地里等。
茅小飞勉强在柜台前站定,摆出来的糖有好几种,全是大块大块没有分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十三四的小丫头在里头围着个火盆烤火。
“客官买点什么?米都是才爆的,花生、芝麻、瓜子仁的,甜的咸的都有,您尝尝再买?”中年男子出来招呼。
茅小飞神色恍惚地看了一会摊开的糖块,随手一指,老板立刻热络地替他切开糖,包好,麻溜地用油纸包裹起来。
“掌柜的,我想打听个事。”茅小飞艰难地张开了嘴,嘴里发苦。
“您说。”
“这条街尽头,住的那家人,要办喜事了?”
“啊,您是外头来的吧?那是镇国大将军穆家,要娶媳妇,皇上下旨,给他家大儿子赐婚,女方是兵部尚书姜家的长女,虽然不是嫡女,但从小就文武双全,不让须眉啊。”掌柜把纸包递给茅小飞,“是这个。”他比出一根拇指。
茅小飞腮帮咬得生疼,接过东西,又问:“是穆家的大儿子要娶妻?”
“是啊,镇国将军虎父无犬子,穆家小将军也是一员栋梁,皇上器重,以将门之尊和兵部尚书家联姻,再好不过。夫家在前线作战,后方也能跟得上,皇上这步棋,走得高明。”掌柜的看茅小飞还不走,笑脸迎人地问:“客官你还要点什么?”
茅小飞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