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的梦中梦
竖日,这场命案就有了全新的进展。当时不少人举证直指许庭生杀人之过,令他百口莫辩,被扣以杀人罪名由官府收押。晏王暗中动了手脚颠覆了不少罪证,真正杀人者是谁昊王自然心中有数,坚持要彻查到底。这令昊晏两王关系随着变得更加紧张。
许庭生被推出去当了替死鬼,这便惹恼了次子一家。庭生之父许墨生多少懂得个中要害,知道晏王的威逼利诱,可庭生之母李氏却因为独子无辜替罪与许忠廷大闹一场,导致许家内部矛盾加剧。
许家自顾不暇,麒麟府也相对被晾在了一边。
自从许歆琳死后,麒麟府与许家之间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又因为许氏的关系导致齐与许忠廷之间产生了嫌隙,齐对外公颇有微辞,晏王利用麒麟府的事也令他心生反感,可如今让他靠拢昊王是绝对不可能的,蓖踔С值氖瞧膑耄齐无奈之下只能继续依附晏王,并暗中伺机。
对于目前如此被动的状态,齐心中越加焦虑烦躁。蒲萤看在眼里,除了心疼也替他担忧。
如今麒麟府内也并不省心,许氏出事之后,偌大的麒麟府落到齐手上,不少隐患就开始冒头。许氏把持多年的麒麟府在齐接手之后,竟发现庞大的亏空现象,这令齐焦头烂额。为了收拾这些烂摊子,齐不得不重新整顿麒麟府,新人新事新作风,难免让府上管事感到不满。
尽管现在许氏被软囚在中庭,但仍有不少心腹在外,为了逼齐让许氏自由,这些人各种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让齐十分头疼。不过一旦他能够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日,彻彻底底掌控了麒麟府,许氏弄出再大的妖娥子也不为所惧。
许氏的心腹隔三岔五就会向她投递讯息,她知道齐正在一点一滴蚕蚀她的势力,心里就越来越气恼,越是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昊王迟迟不能帮她脱困,她的处境越来越危急,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当一辈子废人被圈养在这个小院子里了!
许氏心焦难耐,午夜梦回彻底惊醒,她冷汗涔涔,抹了把汗起身,灌了一口凉茶下肚,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从许歆琳的死再到她被儿子软囚,这一切都是在那之前从未想过的可能。当年君玫儿一死,她以为自己的苦难终于到头了,从此以后她就是麒麟府的当家主母,她要掌控一切,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可现在,自己竟窝囊到被亲生儿子软禁,没有权力、没有自由,什么都不剩,每日只能在这狭小之地寸步难行,凭什么!
许氏恨恨地抠着桌子,发出咯咯的刮响。这时她听见门外传出若隐若现的轻笑声,许氏心下一沉,自从被关在这里,她最见不得的便是那些丫鬟嘻皮笑脸,她嫉恨她们的自由,同时也觉得这是她们对自己的嘲讽。
许氏怒腾腾地推门出去,想要怒斥发出笑声的人。可当她看到月光下背对着自己的一双情侣,尤如见鬼般双眼瞪如牛铃。
那样的景象她曾经多么熟悉,这是她毕生最憎恶的画面。许多年前,她总会看到齐晋拉着君玫儿那小贱人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小声琢磨。他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齐晋就从来不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神情,这让她整颗心都被狰狞的嫉妒所占据,恨不得冲上去将两人彻底拉开,断绝相见。
可是为什么她会再见到这样的画面?齐晋还有君玫儿早就已经死了,挫骨扬灰死得透彻死得干净了!
发出笑声的君玫儿回眸看见她,冲她笑着招手:“姐姐……姐姐……你也过来呀。”
那明媚的笑颜,还有那张美艳无双的面孔深深刺痛许氏的肺腑,她盯着君玫儿身边的齐晋,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收敛笑容,一如记忆中那个冷淡又绝情的夫君。
许氏无暇顾及究竟现实还是梦境,她的面容因憎恨变得扭曲,冲过去张开十指,将这两人分隔开来,恨不得把君玫儿推得远远的,再不让她靠近。
君玫儿柔弱地倒在花丛中,许氏心中无比畅快,这时齐晋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冷清又淡漠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在干什么――”
许氏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齐晋的眼眶鼻子还有嘴巴不断涌出鲜血,那张脸把许氏吓得尖声惨叫,拼命退离齐晋身边。
就在此时,身边又响起了君玫儿的嗓音:“姐姐……”
许氏扭头,看见倒在花丛中的君玫儿也像齐晋一样七孔流血,原来精致美好的脸蛋变得苍白惊悚,许氏看见他们俩人不断向自己逼近,她吓得浑身颤抖,拼命摇头:“不、别过来――”
“娘,你醒醒!”
许氏睁开眼睛,对上齐忧虑的脸庞。
许氏只觉胸口一阵窒闷,梦中的噩象令她恍惚不清,她抹了把冷汗爬了起来:“是梦……原来是做梦。”
“你的脸色好难看,做恶梦了?”齐端详她的面容,许氏吓得哆哆嗦嗦至今不能缓下来。
“做梦罢了。”许氏重重喘息。对,只是做梦罢了。齐晋和君玫儿早就死了,就算化成厉鬼也不可能到现在才来找她。必定是她近日心绪烦躁才会梦到他们,梦到那么久远以前的画面。
许氏眯眼看向儿子:“怎么?终于良心发现,晓得来探望你的母亲了?”
齐轻叹一声:“你我母子一场,何苦相互为难对方。”
许氏冷笑:“现在为难我的可是你,你将我囚禁在此,难道就不怕外间指责你的不孝行为?你倒是记得咱们母子一场,却做得这般绝情,究竟谁对谁错,你自己心知。”
齐默默看了她一阵:“我已经长大了,麒麟府迟早要归于我手,你何苦执念于此?”
许氏顽固地扭头不看他:“是,我利欲熏心又怎样?只要你我母子同心,谁能掌权又有何干!”
齐低喃:“若照你的说法,歆琳将为我妻,我俩夫妻同心,纵使将麒麟府主母之位交托给她又有何不可?”
许氏啧声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娶那贱人,有本事就抱着她的灵牌成亲呀?那么一来为娘必定成全于你。”
齐双瞳幽深,倏而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当真愿意成全我俩?”
许氏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齐背后的大门突然敞开,一人徐徐踱步入屋。许歆琳一身大红嫁衣,笑容满面来到齐身边。许氏扭头再看,齐竟也换上了大红衣袍,他牵起许歆琳的手站了起来,并肩面向许氏:“多谢母亲成全,我俩现在就要拜堂成亲。至于今后麒麟认的主母之位就托给歆琳了,母亲就你好好在这里颐养天年吧。”
许氏颤抖地指向许歆琳:“你没死?!”
许歆琳微笑说:“姑母在胡说什么,歆琳怎会死呢?”
许氏盯着眼前二人,只觉红艳艳的衣袍尤其刺眼,她心痛难忍,悲愤令她歇斯底里,大声怒吼:“你们骗我!你们竟敢骗我――”
倏而,许氏睁开眼睛。
“是梦……”许氏虚弱地爬起身。月色朗朗,原来一切还是梦。她捂着脸低吟,既沉痛又可怕的梦,一层覆一层,令她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简直要被逼疯了――
“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儿!你给我出来!快放我出去――”
许氏疯狂地拍打门板,就算指甲抠得快要裂开也不为所动,目眦欲裂的她在黑暗中尤其狰狞。这时扇的窗纸印出一个黑影,越来越靠近,越来越大,有人推开那扇房门。许氏呆若木鸡,眼睛越睁越大,猛然打了个冷战:“君玫儿?”
迎着月光站在门口的人,是君玫儿?
许氏猛摇头:“不对、不对――是梦!又是梦!”她发疯一般拍打自己的脸:“醒醒!快醒过来!全都是梦!君玫儿早就死了――”可无论她怎么抽打自己的面颊,无论怎么掐手臂的肉,这个梦也没有散开,君玫儿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许氏恐惧得厉声尖叫,她抱头逃命,缩进屋子的角落,发疯地摇头:“不对、都是梦,都是梦――”
漆黑的影子逐渐向她靠拢,她哆哆嗦嗦地蜷缩身体,害怕地盯着地板上映着那抹越来越靠近的黑影。
“――我是谁?”
许氏仿佛被话音冻住,僵着身子抬头,君玫儿的脸云雾缭绕,逐渐散开,露出了一张与之肖似的脸庞。他笑了:“大娘,你看到了谁?”
许氏痴傻地张着嘴,有那么一刹那她想不起这个人,可当她听到那声‘大娘’,瞬间让她明白,眼前这个肖似君玫儿的人正是齐麟。她哑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