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经过两日一夜的奔波,黄昏时,刘诩和蓝墨亭,终于来到沁县城门下。
一身风尘,满面汗水。挣命似地赶过来,却在城外,止住步子。刘诩眼看着城门渐稀少的行人,久久未动。
蓝墨亭终于知道了她的目的地。他眉簇得很紧。
“墨亭,”刘诩站了许久,仿似叹息,“你似乎对我来此,并不惊奇,”她回头,看着一直静静跟在身侧的蓝墨亭,“云逸可都跟你讲了?”
蓝墨亭未料她如此直接,坦然点头,“回陛下,镇北侯倒是讲了些。”
刘诩笑笑,“怎的近了家,倒拘谨了?”
蓝墨亭垂头。
刘诩又叹气。自己面对近在咫尺的云家老宅,也是一样的拘谨呢。
天色越暗。四周无人。
“陛下,若不进城,恐城门就要关了。”蓝墨亭在身后小声提醒。
刘诩仿似没听见,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城门半合的一瞬,才突然纵马,奔了进去。
有城门兵丁上来盘查,蓝墨亭跟上来,一摆手,他们自然认得,都点头散开。
蓝墨亭护着刘诩,纵马在无人的长街上。
驰了一阵,刘诩缓下步子。
“墨亭,”奔了这一阵,她仿佛情绪高涨了些,“你说……”
“什么?”蓝墨亭听不真,驰近了问,“您说什么?”
刘诩突然勒住马缰,蓝墨亭也停下,狐疑间,才注意到,已经站在云府的大门前。他讶异,从没来过沁县的圣上,却对云宅如此熟门熟路?有某些过往从脑中闪过,他不禁深深看了刘诩一眼。
古旧的厚重石阶和两座石狮,门楣上仍挂着古朴的诗书传家的题匾,这一切,都在她的密报里,事无巨细地一遍遍呈送,如今虽是初见,却如此熟知。刘诩想到云扬曾经在这里长大,心头就热起来。
驻在门前,好一会儿,蓝墨亭听她缓缓问,“墨亭,你初听云帅提及此事,是何心情?”
刘诩未回头,蓝墨亭看不清她神情。只觉声音有些涩。是啊,初听扬儿和圣上的事,他是什么心情呢?蓝墨亭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听说后,他最初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其后,就和云逸当初一样的反应,慌。替云扬急,替云家担心。最后,同云逸一样,想着要把扬儿远远带离这是非地。
不过这些心情,可不能当着正主刘诩提及。
刘诩却已经心知肚明,怅然笑笑,所有人都是如此反应,那他……
“墨亭……”刘诩转回头,蓝墨亭看到她脸上挂着鲜见的不安和无措,声音也含着柔软,“墨亭,你说,这其中曲折,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他?”是说云扬吗?那个乖巧可人的小扬儿,那个随时被自己拎过来修理一顿的小家伙,会让一国天子怕成这样?定是爱到极点,在意到心尖子里啦。
蓝墨亭实在不忍看刘诩的神情。
“扬儿他……很聪明,……是个乖顺的孩子……”
他语无伦次地想安慰她,却无从。
“扬儿?”刘诩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半晌,笑容溢出。如此温暖,如此明晰,那人如今就在门里,自己却在这里自顾烦恼不休,真是近他情怯吗?
“他可有小字儿?”刘诩放松心情,好奇地问。
蓝墨亭也弯起嘴角:“盍宅上下,都叫他扬儿,未取小字儿。”
“扬儿……”刘诩拖长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来,细细玩味,陶醉其中。
“噢,那他……”品味了好多遍,刘诩又要问,有关云扬的一切琐碎小事,自己真的知道得太少了。突见蓝墨亭强忍嘴角笑意,不禁脸也红了。
“什么人?”蓝墨亭忽地眯起眼睛,断喝。刘诩茫然间,已经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在身后。
静谧,突被一点杀气划破。与此同时,门内一男人掠出。
“什么人?”门里跳出的男人同时低喝。
两人都是一愣。
趁着月光凝目一看,蓝墨亭险气得笑出声,不就是上回押云扬回府的那四个大头兵之一?
“元帅父亲?”那赵丁也颇识人,一下子想起当日的蓝墨亭,不由自语。
“谁?”刘诩从他背后探出头,“云老爷子回来了?”
蓝墨亭尴尬至极,他咳了两声,翻身下马,把刘诩扶下来,回身吩咐,“快开中门待客。”
赵丁却一下子扑过来,把蓝墨亭胳膊肘儿死死拉住。
“干什么?有话说。”蓝墨亭甩手,烦他。
赵丁却仿佛得了救星,大喊,“云三爷有险,大人快去。”
蓝墨亭和刘诩都震了一下,丢下仍喋喋不休的赵丁,齐往门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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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前,云府。
尚昆和尚天雨伫立在云府的屋脊上。
“都说别急,又抄山路,又施轻功,陛下哪会这么快到的。”尚昆看着尚天雨重伤后,因多耗内力而苍白的脸色,心疼。
“到也到了,主上说不准马上就来呢。”尚天雨嘴硬,心头却突突跳,嗓子也发甜。他努力调息,生怕一口血呕出来。
尚昆叹气。扯过人想度点真气给他,没等行功,就见几条黑影,同时从院子四周腾出来,掠上屋脊,隐隐把他俩困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