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之人性
直到夜幕降临，叶御才带着妻子沈茹真出现在病房里，不慌不乱，不骄不躁的样子。
“谦儿今天突然晕倒，我送他来医院，医生说目前没有什么问题。”杨远暗自腹诽，这么晚才来，还真是笃定了不会出大事。
“谦儿？”沈茹真声音尖细，阴阳怪气，讽刺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儿子这么熟稔的？”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杨远摇摇头就要离开，多说无益，对牛弹琴的事情他不想做，吃力不讨好。
叶御伸手挡住去路，故意找茬，“既然谨谦是在杨氏晕倒的，那么我便可以怀疑你故意伤人，不是吗？”
“谨谦是我们的合作方，我为什么要伤害他？”杨远鄙夷地看着叶御，果然一朝成敌，曾经的手足轻易都是浮云。
“那还真是不好说呢！”沈茹真也开始附和丈夫，过去成了爱情里的失败者已经是注定的事实了，想要重来一次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但凡有机会，她都会自己生出尖锐的棱角报复对方，今天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你们能有这么个有能耐的儿子我很佩服，只是二十年来，你们其他方面好像没什么长进，而且度量也小了很多。”本来也担惊受怕了半天心情就不是特别好，还要被人反过来咬两口，杨远顿时火大了，不免口不择言。
叶御从最早之前开始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样的讽刺坑定是受不了的，一把拽着杨远的衣领，“你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跟我装清高？”
叶谨谦正睡得昏昏沉沉，听到有争吵声，头疼更甚，眼睛撑开一条窄窄的缝，视线渐渐聚焦，“你们吵够了没有？”
“呦，醒了啊？”沈茹真故作惊讶，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貌似慈爱的摸着叶谨谦苍白的脸颊，猝不及防地甩过一个巴掌，“怎么样，这下是不是彻底清醒了？”
叶谨谦本就虚弱无力，别说挨了这样的一巴掌，就是轻轻推一下恐怕都会重新瘫倒下去。因着突然的体位变化，他的意识又开始涣散起来，白炽灯忽明忽暗，眼前所有的食物重影叠叠。
“你，这孩子还病着。”杨远有些不忍，倒不是慈悲为怀，只是他不能理解明明叶谨谦是少有的优秀人才，为什么会和家里闹得这么僵。虽然疑惑，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况且还是仇家，所以也实在没有立场多说两句。
沈茹真似是没有听到杨远的话，捏着叶谨谦的下巴微微抬起，朱红色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嘲弄的弧度，提醒说，“他姓叶，不姓杨，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叶谨谦缓了片刻，推开沈茹真的手，丝毫不掩饰厌恶，“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姓叶，咳咳咳......”
“难道你想姓杨吗？”被一句话触怒，沈茹真直接按住叶谨谦打点滴的手背，极尽残忍地碾压着针头，“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让你死。”
叶谨谦眉间紧锁，完全没有力气抽出自己的手，索性不再浪费力气挣扎，由着沈茹真折腾。
杨远蹬时就怒意横生，上前拔出针头，挡在沈茹真的面前，抽了几张纸用力压迫叶谨谦手背上的出血点，按下呼救铃，动作连贯迅速，一气呵成。
叶谨谦本已麻木，冰凉无温的手掌忽然被小心翼翼地握在温暖宽厚的手中，倒是舒服了不少，但他不会平白让自己陷入陌生的温暖中，所以条件反射般地抽回手，礼貌地道了一句“谢谢”。
“吵什么吵？”叶源皓走进病房，态度并不是很好，审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个人，干咳一声，“咳，谁是病人家属？”
叶御刚要接话，叶谨谦便扬起头抢先道，“家属不在，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了。”
叶源皓怀疑地看着叶谨谦，又瞥了明显要爆发的叶御，再瞅瞅蹙眉的沈茹真，氛围陷入尴尬气压中。
“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走吧。”叶谨谦忽然开了口，语调沉沉，夹杂着漠然，“在我没有打算取消合约之前都离开。”
等到三个人都从病房消失后，叶谨谦才艰难地起身背靠着床头，眸子有些湿润，“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叶源皓叹息了一下，将一份报告单递给叶谨谦，顺手拿了桌上治疗盘里的东西帮叶谨谦止血，“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
叶谨谦随便扫了几眼就丢到一旁的桌上，“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的凝血功能很差，建议住院一段时间，明天可以转到血液科看看。”叶源皓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甭管什么病号到他手里都是服服帖帖的。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叶谨谦可不认为他需要住院，公司里的事情一大堆，感情的事情一团糟，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况且，是没必要的住院。
“必须要具体查查贫血的原因，而且凝血功能障碍不是开玩笑的......”叶源皓只当他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本着做一名好医生的精神要解释，哪知道被那家伙一句话打断，“血友病，我知道。”
叶源皓弩弩嘴，脑袋转了好几个弯，“你这次晕倒是因为感冒，但这只是初步的体检结果，我觉得你应该做一个深入的检查，而且，我不认为你得了血友病。”
“我在加拿大就已经确诊了，不劳你费心了。”叶谨谦不喜欢罗嗦的人，能听医生废话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有可能误诊。”叶源皓说得一本正经。
“我想你的能力应该不会比一个专家组来的强。”叶谨谦不屑一顾，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对了，开些止痛药给我吧。”
“止痛药？”叶源皓不明，“为什么？”
“最近天气变化，老毛病，偏头痛。”叶谨谦对自己倒是“知根知底”。
“检查后再来开药吧。”叶源皓有自己的原则，乱开药这种事情他断然不做，语重心长地说，“身体是你的，到时候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叶谨谦挑唇一笑，语调漫不经心，“以前Jack说过，医生之所以没几个能长命百岁就是因为疑神疑鬼。”
叶源皓头顶冒出三条感叹号。
许是因为睡够了，叶谨谦的精神反而好了许多，大晚上七八点左右正好是最热闹的时间段。
广场上的大妈合着音乐、乱着拍子地群魔乱舞，小孩子扯着母亲的衣角指着路边摊上的玩具迟迟不肯离开，热恋的情侣十指紧扣在树下说着幼稚的情话......
叶谨谦一一路过，本来散步的兴致就在一段小小的距离中消磨得干干净净，于是，他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里？”
叶谨谦转了转眼球，沉默了下来。
“先生，您要去哪里？”司机再次询问。
“去伊德酒店吧。”
思来想去，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郊外的住所还在装修，乱七八糟的当然住不了，叶家别墅从来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想来在加拿大的时候他的选择范围会更宽广一些，比如说他可以去Andy家转转，可以去大学里找找恩师，可以去基友家晃晃......这下好了，回到自己的故土反而不知道去哪里好，这该是多大的讽刺？
“让311号服务员送一份A餐到1288。”叶谨谦照例路过前台时交代了一句。
“先生，不好意思，311号服务员秦语嫣已经下班了。”前台礼仪提醒道。
“下班了可以再回来加班不是么？”叶谨谦顺口回了一句，便自顾走向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