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结局上篇
出了禁婆坑,后面还是一条长长的墓道,角度比刚才有些抖。胖子和我一前一后地走着,或许刚刚经历了一场熟人的死别,两个人都不怎么想说话。
低沉的脚步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略显得沉闷,尽头永远是深沉的漆黑一片,手电打出去的平行光在墓道里盘旋,反射回来的幽幽绿光,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我们一路往前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有种错觉,我们会不会要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就像一场没有结局的荒诞剧一样。
当然,事实不会这样,又过了五分多钟后,墓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些光亮,伴随着些许嘈杂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认为那是闷油瓶他们,内心狂喜得几乎要跑起来了,刚才那种几欲濒临崩溃的压抑感顿时间烟消云散,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大声的哭出来。
然而,我刚动了两步,那边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嘭”的一声,是95式半自动□□的音色。胖子顿时反应过来,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灭掉了手电筒的光,朝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地挪到墓道出口的一边观察。
我才想起来,这里面的人除了闷油瓶他们外还有陈阿四和汪家的人,刚才那声枪响也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打的,我内心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方才的欣喜也被现在这种未知的不安完全取代了。
我从胖子身后探头出去往里面看,顿时浑身一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半个球场大小的青铜溶洞内挂满了粗细不一的青铜柱,没有规则,毫无形状,如同自然天成的钟乳石柱,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毛。整个洞中间有一块碗状的向下的凹陷区域,像被一只大型铁球砸出来的一样,里面放的竟然是一个椭圆形的青铜棺椁。而闷油瓶、陈阿四就站在这具棺椁的两边。
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道:“特么发生了什么?这是要搞事情!”
我没心思听他发表观后感,看到齐羽钳制在陈阿四手里被枪抵着额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冲出去了,但被胖子硬生生把我拽了回来,按住我肩膀轻声喝道:“你小子能不能别激动,那家伙现在还死不了呢!”他停了下,“咱们先看看情况,不晓得里面发生什么,贸然冲出去反而坏事,救不了他们还可能把自己给搭上了,何况小哥还在那呢。”
我知道胖子说得有理,只好控制自己强忍下来,但齐羽一脸惨白病态的样子还是让我十分难受。这时候,胖子突然指另一边,骂道:“他姥姥的那两货又是怎么回事!?”
我朝他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一愣。
小花居然把瞎子压在了身下,还用枪指着瞎子的胸口!看两人的样子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仿佛只要瞎子一动,小花随时都有可能朝他心□□一枪!这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豆子之前说的话,在祭坛的时候瞎子想把齐羽抢过来,是却遭到了小花的阻止,两人当时就干起来了。那时候我被闷油瓶的出现完全吸引了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意过这个细节。可现在看来,还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小花来牛洞坪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我这么简单,他和陈阿四之间一定还存在了其他的交易。而且他和瞎子的关系,也远远比表面看起来的复杂太多,我却一直被这两人表面的和谐蒙蔽了。但事实上,直到现在,小花一直没曾承认过瞎子是自己的手下,只不过允许了这么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而瞎子虽然表面放荡不羁和小花形影不离,但更多时候,他却像在监视小花的行为!所以,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羁绊,我实在想不明白。
一个汪家就够我烦的,现在又多了个小花,我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胖子拍了拍脸,一下子坐到地上,“艹!这下有的玩了,本来以为大花站在我们这边的,现在好啦,那丫打一开始就叛变了。”说着,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没了大花,咱们人数还是占优的……”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信他的。”虽然不清楚小花这么做的原因,但以他的性格,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即便是牵扯到解家。
胖子这会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才道,“天真,你是真没变,还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所有人的掏心掏肺,但我永远是那句话,”他指了指身后,“这后面的人,除了小哥,我一个也不信。”
我愣了下,这话胖子十年前在巴乃的时候和我说过,那时候我戴着三叔的脸,跟他说,这信不信任没有关系。
但这次,我依然戴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却用了完全不同的心境,“解家的内部权力已经被架空,解雨臣如果真的想重回解家的话,他势必需要吴家的支持,而我,是吴家的现任当家人。是相信一个没有任何信用可讲的陈家,还是依靠有权有势同时又是世交的吴家,我想,他会知道怎么权衡的。”
胖子愣了,看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也许他终于明白了站在面前的这个吴邪,是经过了十年岁月蹉跎后的吴邪,是那个偏执,狠辣,冷酷无情的吴小佛爷。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很多事情早就不一样了,初心这种东西,真的那么容易保持吗?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了。
胖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里面突然响起了陈阿四的声音,我们顿时警觉起来。
只见两个黑影开始颤颤巍巍移动,陈阿四拖着齐羽站到青铜溶洞的边缘,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溶洞是靠在一处裂谷上建的,刚才环境太昏暗了我居然没有察觉!而齐羽现在这样子,就像一艘处在暴风雨中颠簸的渔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地底吹来的风带下去。我刚平静的心一下子又急躁起来,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张起灵,你只有一次机会了,钥匙还是人?选一个吧!”陈阿四对着闷油瓶吼道,手里的枪却是狠狠地抵在齐羽太阳穴。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任人支配的玩偶,浑身脱力地挂在陈阿四的身上,脸色苍白得如同漂白水中浸泡过的一样,眼神却还是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他对面的人。
闷油瓶没有动,但语气却冷得吓人,“这是汪家和张家的事,跟他无关。”
我指尖握得泛白,胖子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着急。
陈阿四没有回闷油瓶这句,转而对旁边的齐羽笑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讽刺道:“啧啧啧,你看看,张家的人就是这么无情,眼看着你要死了,还是不愿意救你。你说说,你这辈子为了他东躲西藏的,值得吗?”
他笑了笑,“没有值不值得的,只有,只有愿不愿意,”他鄙夷地看了眼头顶的男人,虚弱道,“只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懂。”
齐羽……
陈阿四反而因为他这话笑了,笑的近似癫狂,“哈哈哈,吴大当家,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痴情?”他挑了挑眉,下一秒,拳头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腹部,“还是白痴!”
齐羽“咳”的一声,吐出一口闷血,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全然滴落在了地上,即便痛得连身形都稳不住了,眼睛却还是温柔地看着那个男人,想要把他刻进眼里,烙进心里。
我的心猛然一颤,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想起那个夕阳余晖下的傍晚,他逆着光,对我说:“吴邪,如果太阳永远是夕阳的话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盯着它,直到死亡了。”我知道对于齐羽而言,那个曾经在他最黑暗的人生中给过他光明的男人,就像天上的太阳,那么温暖,那么炙热,却始终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爷!”疯子的叫喊把我拉回现实,他用力地推搡着身上的人,奈何还是摆脱不了缚在身上的枷锁,只能无力地在地上怒吼,“TMD陈阿四,有种你放了小爷,有种你就跟老子单干!对一个受伤的人下手算什么好汉,丫你有本事冲我来啊!陈阿四!我艹你大爷,你丫,唔!”来不及骂完的话被堵了回去,除了挣扎,他什么也做不了。
闷油瓶已经越过了那具青铜棺椁,然而再下一步却被人喝住了。
“张起灵!”陈阿四重新掐住齐羽的脖子,“我没那个耐心了,人和钥匙,选一个!”这时候的陈阿四像极了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面对闷油瓶恨不得要啖其肉吸其血,“不然,就给他收尸吧!”
我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眼里只剩齐羽仰着头努力吸气的样子,他的生命在不停的流逝。
所以当那把枪再次抵上齐羽额头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见不得这个男人在我面前被人欺辱样子,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如果真的要搭上我的性命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那就让他拿回去好了。
“住手!给我住手!”
我连吼了几声,回音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一直到声音缓缓地消失,溶洞才恢复了让人感到冰冷的寂静。
……
“大吴!”疯子最先反应过来,“快去救爷!”
对峙的平衡被打破了,陈阿四那个伙计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制止地上的人,还是突然出现的我,可我眼中,只有那个自称为陈阿四的蝼蚁。
“陈爷真是好演技。”我冷道。
陈阿四怔了怔,显然对我的出现感到十分诧异,但很快便压了下来,冷笑道:“呵呵,是我小看你了。”
我挑了挑眉,“不然呢,我应该死了吗?”
陈阿四笑了笑,看向闷油瓶,“我以为他不会救你呢。”
我皱眉,不知道他这话意味这什么,但闷油瓶显然因为他这句话紧张了,“张爷人心善,自然跟畜生不同。”
陈阿四的嘴角抽了抽,冷笑一声,“吴哥这张嘴真是相当犀利。”
“陈爷,哦不对,应该说汪族长太客气了,小吴怎么能比得上你呢。”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不过和疯子以及胖子的震惊不同,其余的人脸上写满了诧异,却不是因为这话里的内容,而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我,显然他们早就知道陈阿四真实的身份了。闷油瓶怔怔地看着我,眼底藏着万分的担忧,可笑的是,我不知道他的担忧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