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金戈铁马大将军28

曲鹤轩搭在桌上的手猛然收紧，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景苡。

褚江也是瞪大了双眼，一时连呼吸都给忘了，他道：“端王？！当年谋逆之案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端王？”

景苡点头。

褚江缓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他岂不是.....”

景苡侧目看着一脸紧绷的曲鹤轩，接过褚江没说完的话：“没错，他还是曲先生的嫡孙。”

此言一出，屋中的空气短暂地凝结住了。

片刻后，曲鹤轩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瘦小的身躯斜靠在桌子上，干枯的手抓着桌沿努力支撑着。

他道：“所以说那场火灾琳儿是能逃出来的？”

最后一个字的下乘昭示着这不是个完美的疑问，更像是陈述。

景苡闭了闭眼敛去其中的沉痛，哑声道：“是。”

曲鹤轩嘴角轻微颤抖着，像是不能接受的样子，眼中长年蕴含的睿智冷静在此刻荡然无存。

“既然能逃，又为何不逃？当年之事究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你父亲的死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系？”

他长吐一口气，目光锐利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端王到底有没有谋反？”

如果端王没有谋反的意图，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景家？！

褚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说：“我出去！”

“不！”景苡出言制止，“你听着，你得知道。”

褚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知道，但他还是依言坐下了。

景苡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临了临了有些怅然。在这个时代，一个秘密的守护要堆积多少白骨，她数不清也记不清了。

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坚持到了如今，整整二十年。

“天启二十五年，苍定尔举全部侵犯我朝边界时，恰逢先皇重病，朝中风云诡谲。那些嘴中素来高喊着天下大义的伪君子们，在国家存亡之际选择了如何捧自己阵营的皇子上位。”

“边疆百姓的哀嚎变成了皇子登血阶而上的助威，连连失守的城池变成他们互相指摘的借口。直到苍定尔打穿了北防线，下一步便是都城时他们才开始慌张、恐惧，原先的暗潮涌动变为明目张胆，宫中刺杀层次不穷。内乱愈发猖狂，甚至到了勾结外敌、卖国求荣的地步。”

“先皇明鉴，自知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之势，便秘密下达了一个诏令。”

话语戛然而止，景苡深吸一口气，右手不知道是因为伤势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开始微微颤抖。

她道：“除却太子外，所有参与此次皇位争夺的皇子尽数斩杀！”

褚江狠抽了口冷气，耳中嗡鸣不断。

曲鹤轩也是瞪大了双眼。

景苡目光沉沉，她继续说：“受命人便是我的父亲，景天佑！”

曲鹤轩猛然反应过来：“所以你的父亲并没有随着景老将军一起北上！”

“是。”

曲鹤轩愣愣地看着景苡，心神震荡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接了这道诏令，景天佑必死无疑，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景苡成长起来，才会不顾一切地把她带到边疆。

哪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但是他别无办法。

可是要景家承受如此伤害，先帝又许予了什么，才让他答应了下来。

曲鹤轩脊背寒凉，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那迷雾背后隐藏的东西。

景苡又言：“可惜这道诏令下的有些晚了，还不等父亲出手，先太子忽然于东宫暴毙。先皇只能另择储君，选了当时的五皇子，也就是后来的端王。选定的太子妃——兰燕欣，自然而然地就过继到了他的头上。可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小姑姑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十个皇子到最后只留下来了五皇子和七皇子，先帝见大局已定，在将传位诏书给予我父之后就驾崩了。”

“都城谁人不知，这七皇子是个纨绔之徒，风花雪月、诗情画意，但凡是上位者所摒弃的东西他全然捡了去。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现在看来当初的一切几乎都有他的手笔。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传位那天他到底和端王聊了些什么，只是知道最后登基的变成了他。”

曲鹤轩问：“那琳儿又是怎么回事？”

景苡回：“小姑姑趁你下江南时消失了一段时间，在没人知晓的地方把孩子生了下来。自从兰燕欣许给了端王，小姑姑便单方面与端王断了联系，自然也就不可能告诉他顾玄知的存在。”

“后来，今上逐渐收拢权力，在打压端王的同时又要强娶小姑姑。再后来，您也知道了，小姑姑进宫了。”

曲鹤轩面色迷茫，问出了这么些年一直藏在心间的问题：“为什么？”

景苡：“为了我。”

褚江闻言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得景苡下一秒风轻云淡地说：“我中毒了，命不久矣。”

“怎么可能！”褚江大惊。

接二连三的打击促使曲鹤轩已经面上已经生不出任何表情，极度的平淡往往昭示着极度的痛苦。

景苡抬起手，看着指尖那异常的苍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南疆蛊毒，极邪极恶。中此毒无知无觉，但是随着年月的累积，内里的骨血会被蛊虫吸食干净，到最后尸骨无存。当年先皇让父亲服下的也是此毒，而我则是被顾盛给下的毒，为的就是逼迫孟琳就范。”

说罢，她转而看着褚江，面色复杂，“顾玄知不是真正的三皇子，褚江，但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