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梦都是反的

电视屏幕上放着嫌疑人被抓捕的过程，主持人表情肃穆地念完稿件，画面切换。

许多人自发到音乐厅外献花，汇成一片悲伤的白色花海。

有人献完花后接受采访，对这次恐怖袭击表示痛心又愤怒，希望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沈见欢像雕塑偎在沙发里，眼睛停在死亡人数上，一眨不眨。

电视屏幕暗下，显示关机。

沈颂手里握着遥控器，和缓开口：“念念，该吃饭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沈见欢用干涩疲惫的双眼看他，“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

沈颂唇畔挂着微妙苦涩的笑意，“你在我身边就有意思。”

沈见欢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大叫：“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已经结婚了！我有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受伤了我要去找他！”

“念念，那天我也受了伤……”

“这与我无关。”

沈颂的话被无情打断，沈见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她只想知道陆商谨的伤怎么样了，还有她的满满，他们一定以为她失踪了，现在肯定很着急。

为什么偏偏救她的人会是沈颂？

“看在之前对我施加那么多无妄之灾的份上，我求你大慈大悲放我一马，别折磨我了可以吗？”

沈颂抿唇，语气很轻：“可是我爱你。”

沈见欢捂着耳朵仿佛听见恶魔的低语，平日温柔好听的声音此刻十分尖锐：“我不要你的爱！”

男人的脸在顷刻间变得无比苍白，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她觉得他的爱是脏东西。

“我知道我做错太多，我们回不到从前。”

沈颂自认为平常也算能言善道，此刻太多话涌上喉间，几次措辞言语依旧艰涩。

“我学不会放手。”

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要再出现在沈见欢面前让她伤心了。

可是他很嫉妒陆商谨。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盯着沈见欢和陆商谨的过去，疯魔地想象画面上的男人是他。

沈见欢对他笑，对他发脾气。

会因为怀孕喜极而泣，对他说：“你要当爸爸了。”

他呢？他会放声大笑，用最好的一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然而不是，画面上的男人就是陆商谨，不是他。

陆满满是陆商谨的孩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和沈见欢的孩子早死了，直接或间接，两个都是被他害死的，用来怀念的婴儿房都被烧成灰烬，什么也没剩下。

落地窗外霞光万丈，将世界都染成绚丽的粉橙色，浪花拍在沙滩上，海鸥振翅飞向天际。

过几天要下暴雨了，暴雨前的天空往往美到极致。

沈颂出神地望着外面，“念念，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没有那些造谣和误会，没有扭曲的恨意和报复，我在沈家和你一起长大，我们彼此喜欢，却始终不敢戳破那层关系。”

“后来你大学毕业，聚会那天我去接你，你喝醉了抱着我说——‘沈颂，你能不能不要结婚’。”

“我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作为家人永远在一起。”

梦里的沈见欢对着他甜甜的笑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沈颂眼角一片湿润，梦里的他时常和沈见欢坐在窗边看晚霞，谁也不说话，安安静静一直坐到天完全黑下来。

他曾经太过贪心，什么都想握在手里。

倘若真的能重来，他绝不会再犯那些错，只想求一个能坐在沈见欢身侧看四时暮景的位置。

什么身份都好。

只要她不讨厌他。

在沈颂几不可闻的哭声中，沈见欢终于冷冷开口：“梦都是反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窗外的天完全暗下来，沈颂眼里最后一点微弱光芒也随之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