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冬日里娄满就不太爱出门了,几乎每日都憋在屋子里,只有宴寻忆与她作伴,偶尔也有邻居过来窜窜门。
大约是在一个月后,无数日子里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谢奎的信鸽落在了娄满窗前......
娄满心里咯噔一下,忽有晃觉,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
她已经没时间了,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有对尘世的不舍,不过这丝微薄的不舍,很快就被大仇将报的激奋盖过去。
娄满木木起身,攥着被她用力捏得褶皱的信纸,坐在了梳妆台前,她才发现菱花镜中的自己竟有些颤抖。
镜中人脸白如纸,气质阴沉,浑身被仇恨覆盖,走在街上要被人退避三舍。
娄满闭上眼,整理好心情,才燃了那张信纸走出卧房。
宴寻忆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准备去叫娄满,就撞见她自己走出来了,他笑着对上那双已经刻意平静下来的眼睛。
宴寻忆道:“姑娘吃饭吧。”
娄满愣住,看着他失神。
宴寻忆歪了歪头,笑着问:“姑娘为何如此看着我?难道我今天生火被熏黑了脸吗。”
娄满怔回神,收回落在宴寻忆脸上的视线,沉默地坐在饭桌前。
宴寻忆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将自己的凳子挪得挨她近些,眼睛锁着她坐下,察觉她情绪不对,温润的眼神探视着,音色如一汪甘甜清澈的泉水,担忧道:“姑娘今日为何愁眉不展?”
娄满这下真真蹙了眉,瞥向他道:“没有......”
宴寻忆笑笑,眼神更柔和,也不逼问,只道:“姑娘不愿同我说就算了,不如用完早膳我陪你去街上散散心,你好多天都没出门子了,在家闷不闷?”
娄满垂眸,思索片刻,道:“不去了,在家待着吧。”
宴寻忆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异样,将娄满牢牢困在眼眶子里,道:“真想让这冬日早些过去。”
娄满看向他,面带几分不解。
宴寻忆解释道:“姑娘畏寒,寒冬不好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娄满舀了一碗猪肉莲藕粥,香气直冲入鼻息,娄满脸上这才有了丝笑意。
她看着宴寻忆,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又沉了脸。
宴寻忆心情微妙,不动声色往娄满碗里夹着菜,问:“待春日转回,我陪姑娘去凤山游春可好?”
娄满送下口中粥饭,沉默一瞬,道了声,“好。”
宴寻忆笑弯眉眼,继而言出他的向往,字字句句皆有娄满。
娄满安静听着,心中涌出些酸涩,偏头看他一眼,神色淡淡,又好像卷着绵延悠长的温和眷顾。
宴寻忆被这一个短暂眼神,搅弄地心神激昂,好似被一团灼烈火焰烫到,烫在心尖上,不疼,余留下一片寒冰也无法抹去的暖意,又莫名心痒。
他不时偷偷瞥向娄满,娄满的视线早已不在他身上,可他还是开心。
那双桀骜的凤眼,看向他时带着娄满独有的温柔。他亦沉溺在这份温柔眼神中,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想拥娄满入怀,紧紧环抱,让她往后只能看着他。
日复一日地朝夕相处,表里光明磊落,内里早就肖想过几百遍......
不能高声宣言,不能叫她知晓。
宴寻忆最最渴望的,其实是梦中的娄满注视他的眼神。
许多个寂寥深夜中,一场场朦胧绯色的梦,那双薄情眼炽热,湿黏......甚至意乱神迷,他情不自禁身陷其中越陷越深。
他的欲望,他的痴迷,他自甘下贱......
放在几月前,宴寻忆自己绝不会相信,他会为了一个人如此情真意切,心甘情愿为人犬马。
这日夜里,宴寻忆没再做那糜乱的梦,而是一反常态地睡不安稳。
终于,三更天时,他被一曲琵琶乐音吵醒,他下床推开了窗,发现竟是娄满孤身坐在廊下,抱着一把琵琶在弹。
凄凄凉哀曲悲断肠,听得他心头一颤。
廊下的人背对着他,向来秀挺的背有些佝偻,整个人脆弱得像是马上要化成烟雾散去,缕缕曲音是她走投无路发出的哀鸣。
宴寻忆神色凝重,深深望着她。
曲终,她回眸一眼,对上宴寻忆深枕的目光,她的笑称得上坦荡。
“事发突然,来不及好好与你道别了。”
宴寻忆脸色苍白,来不及追问,眉心青光闪过,急急晕了过去。
空中白衫飘过,走的静悄悄,无一人察觉。
世间万物皆被大雪覆盖,静水流深,危机悄无声息地蛰伏在寒冬腊月,白茫之下尽显肃杀,哪一日爆发,搅得天地不宁,还恐扰了和煦的春风。
谢奎算计了十几年,却没算到,他会在最后一刻,败得一塌糊涂,彻彻底底。
娄满一身白衣,纯洁如雪。
她吞下魔祤,让其与体内的九天锁相冲共灭,她也为此遭受了反噬,没了束缚的神躯,五感霎时一轻,伴着嘴角一抹赤目的鲜血。
刘闻被谢奎的人压在地上,神智不清,狼狈不堪,他再无一谷之主的风度,癫狂的大吵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