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计(三)
这个O姑娘正是今日中午邀他们一同休息的那个少年的主人!
虽然不知哪里招惹到她了,但飞来横祸能躲则躲,楚策立即转身往台下走,可自从O姑娘一出现后,台上原本还显得文质彬彬的青年们一个个眼含狂热,激动得大喊,拼命推搡着朝前挤,好像站得前面一点就会多一分机会被美人看上似的。楚策背着周光Z,四周都是人潮汹涌,别说背着人逃走,就是护着周光Z不被别人推到就已经有些勉强了,楚策此时又开始后悔为什么偏偏挑今天把周光Z灌醉,但此时多说已无用,只能凑到周光Z耳边尽力叫醒他:“光Z!光Z!光Z你醒醒!”
人潮此时又是一阵欢呼,刺得楚策几乎想把耳朵捂上,周光Z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皮,醉眼朦胧地看着楚策,含糊道:“阿策,这里为什么这么吵……”末了,原本迷茫的眼睛忽地一亮,周光Z大喝一声:“小心!”一把掰开楚策的脸,自己挺身而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
身边的喧嚣一下子寂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统统停在周光Z身上,或惊诧或嫉恨或羡艳。周光Z脑子仍在一片混沌之中,他方才见到天上有个东西直直地朝楚策砸来,下意识地推开楚策接住了那个东西,此刻抓在手里,看这东西圆圆的像个球,却是花花绿绿绣花精致,缀着几条细长的流苏,像是个……像是个……
“恭喜这位公子接到了我家主人的绣球!”白日里那位邀请过他们的少年苏致再度出现,面带微笑地走到两人面前,深深地朝周光Z行了一礼,“还请公子进摘星楼一叙。”
周围的人们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周光Z看了看绣球,眼神迷茫地转向楚策,“发生什么事了?”
楚策看着周光Z怔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平静,将周光Z放下,转而牢牢抓住他的手,“没什么,我们走吧。”说着,一脚踹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往前冲去。周光Z低头看了两眼手中的绣球,随手丢开,跟着楚策一起跑。
两人一路踹一路跑,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众人才反应过来惊呼:“逃婚啦!”在一片混乱中,苏致显得很淡定,他走过去捡起了那个被周光Z丢掉的绣球,揣在怀中,走进了摘星楼。
二楼的雅室里,O姑娘已经从顶楼退了下来,斜倚在贵妃榻上,凤眼半阖,听见苏致进门的声音,幽幽地说:“情况如何了?”苏致单膝跪下,从怀里拿出绣球恭恭敬敬地举在头顶,“回禀主人,楚公子带着周道长跑了。”O姑娘有些迷惑地道:“苏致,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拒绝了,你说,他是嫌我长得不好看吗?”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苏致,眼底波光粼粼。苏致默了默,道:“主人国色天香,无人可比拟。”O姑娘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觉得好看又怎么样呢?他第一次没接受我的邀请也就罢了,第二次还当众丢了我的绣球,真叫人伤心。”
苏致沉默很久,终于缓缓道:“主人,若苏致判断无错,周道长……周道长他今晚的神志应当是不怎么清醒的,我凑近他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
“当真?”O姑娘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欣喜道:“我就想他怎么一直叫楚策背着,原来是喝醉了。”抓紧了手帕,眼里流光溢彩,嘴边漾起微笑,“还好还好,我尚且有希望。”转而又对苏致道:“你赶紧吩咐下去,明日一定要守紧了城门,切勿让他们溜出了临州城。”
苏致应了声“是”之后却迟迟不动,O姑娘狐疑地看着他道:“你还有何事?”苏致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主人,此处行动,是不是太过仓促了?”O姑娘幽幽地瞥他一眼,“我何尝不想细细琢磨,只是他们连日赶路,在临州休整顶多不过一两日,我若不抓紧,以后又要去哪里找他?”顿了顿,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退下吧。”苏致抿了抿嘴,仍是不动,举着绣球,道:“主人,这个绣球要怎么处置?”O姑娘看也没有看那绣球一眼,躺回贵妃榻上,合上眼睛,懒懒地道:“烧了。”
客栈中灯影绰绰,周光Z耷拉着脑袋的影子投在墙上,对面是双手叉腰横眉怒目的楚策。
周光Z委屈地说:“那我一直在睡觉,我怎么知道那个东西不能接啊?”
楚策气道:“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那时候醒,你这是故意来坏事的吗?”
周光Z辩驳:“那是因为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恍然大悟,指着楚策说:“我记起来了,就是你的声音一直在叫我名字!光Z光Z的,吵得我睡不着,一睁眼就看到有个东西朝你砸来,然后我就接了啊。”
被说中的楚策无言以对。周光Z趁胜追击,“还有你为什么要去绣球招亲?是不是看那个姑娘漂亮,想趁我喝醉了,自己好动手?对了,我之所以会喝醉,还是因为你自己先出来喝酒,然后还一直灌我!所以我会喝醉然后上绣球招亲又被叫醒最后接着绣球都是因为你!”
楚策默默移开视线,轻声道:“夜深了,睡觉吧,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这下换周光Z怒了,“被戳穿就说要睡觉了?门都没有!说,是不是看上那个招亲的姑娘又想吃独食?”
“别胡说!”楚策拍开他戳过来的手,皱眉道:“你当时迷糊,可能没发现,那个招亲的女人,还有那个走过来请你进楼的男人,就是今天中午邀请我们去休息的那两个。”周光Z一下子怔住了,迟疑着道:“你是说,今天招亲绣球砸到我的那个姑娘,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美人?”楚策点点头,“没错,我注意到邀请我那人同他们服饰一样,就……”话音未落,周光Z忽然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床上,楚策急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周光Z失魂落魄地道:“我居然丢了那么个美人的绣球……”痛苦地闭上眼睛,“简直是罪该万死!”楚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口是心非地道:“那你去找她啊。”见周光Z激动地睁开眼睛,又冲过去一把将他按住,气急地说:“你还真想去找她?这种明摆着不简单的女人,你不怕被毒死?”周光Z意味深长地瞟了楚策一眼,悠悠然道:“阿策,这就是你不懂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深吸了一口气,“反正迟早是要死的,与其死在两个老头手下,不如死在一个美人的身上。”
楚策眼眶红了一瞬,蓦地松了按住周光Z的手,漠然地让到一旁,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周光Z笑嘻嘻地道:“阿策,你莫不是吃醋了?”楚策额前的青筋跳了一跳,强压住心中的抑郁,故作冷漠道:“我对美人可没什么兴趣,有什么醋可吃的?你要走就赶紧走,我要睡了。”顿了顿,又补道:“这样也好,你死得其所,我也不用多费力气了,你放心,等我回了楚天山庄,会提前替你烧纸的。”背上一重,周光Z死皮赖脸地压过来,挣了两下,没甩开,反而被他圈得更紧了,周光Z把头搁在楚策肩上,看着他板得死紧的脸笑得开心,“阿策居然会替我烧纸,师哥甚是开心,只是师哥大好年华,尚有许多坏事没做过,还不想死,所以还得劳烦师弟陪我到南疆。”楚策冷哼一声,“我可不比那美人身娇体软,你还是叫她陪你去吧。”
“美人虽好,但师弟也有她比不得的好处。”周光Z嬉皮笑脸地把手伸到楚策腹部狠狠地捏了把腹肌,“此去南疆千里迢迢,还是这个比较让人放心。”楚策被捏得脑门一热,猛地把人推开,脸上泛起难察的绯红,掩饰地道:“走开!”
周光Z当真听话地挪远了些,仍旧笑嘻嘻地没个正经,“不过,阿策,照你所说,他们是费尽心思地想接近我们,但为的是什么?”戳了戳自己的脸,“总该不会真是为了我的容貌吧?”楚策看向周光Z,“我记得你说过梅松二老之所以会打伤你,是以为你身上有前朝的宝藏图?”周光Z点点头,“我也记得,你说你最近一直在被人追杀,之所以会遇到我,还是因为被人下药前来避难。”
说完,楚策低头沉默了,反倒是周光Z笑得愈发开心,拍了拍楚策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咱们也总不能闭门不见吧?”顿了顿,眼睛里幽光明灭,“更何况还是个难得的美人!”话音未落就被楚策重新按到在床上,道:“睡觉!”
一觉醒来,两人洗漱完毕慢吞吞地踱着步子下楼吃早饭去了,早上客栈里没什么人,清静得很,楚策叫了碟包子,和周光Z一起抱着碗白粥慢慢啃。另一头的两个店小二缩在角落里嗑瓜子聊天。
“诶,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O姑娘抛绣球选亲,去凑热闹的那是人山人海啊,要不是昨天掌柜的留我帮工,我也想去看看。”
“嗨,你去干嘛啊?你以为O姑娘的选亲是个男人就能参加吗?人家可都是要细细筛选过的,有资格参加选亲,哪个不是我们临州的富家公子名门之后?去了也是白去,干跟人挤一场。”
“那最后是谁有这个荣幸抱得美人归啊?我怎么一直没听说呢?”
“你当然不知道了,恐怕连O姑娘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这怎么说?”
“因为接到绣球那人,根本就没要,丢了绣球就跑,也就是说,O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跑了婚!”
“什么?居然有人会跑O姑娘的婚?!是谁这么不识好歹?”
“都说了不知道,据说是个面生的,兴许是外乡人。”
“怎么会让外乡人上台抢亲?不是说都是临州的名门公子吗?”
嗑着瓜子的店小二撇着嘴“啧啧”直叹:“谁让人家生了一副好皮囊,女人嘛,不都看脸?”
另一个店小二惋惜地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O姑娘被落了大面子,恐怕伤心得很。”
“可不是嘛,听说遣尽家仆,正满城找人呢。”
默默听了许久壁角的周光Z转头看向楚策,认真问:“这样做是不是显得我人品很不好?”
楚策啃着包子淡定道:“你的人品本来就不好。”
周光Z站起身,走到那两个店小二身边微笑道:“两位小哥,我初来临州不久,就已经数次听闻这O姑娘大名了,不知这O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名气如此之大?”
其中一个店小二看了看掌柜不在,便对周光Z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位O姑娘可是我们临州的一位奇女子,芳名苏O,她家原本是临州城首富,却在及笄之年痛失双亲,大家都以为苏家偌大的家产就要被人分食干净了,她却硬是独自撑起苏家家业,并且越做越好,如今苏家在她手中,反倒更胜从前。您说,这姑娘算不算称得一个‘奇’字?”
周光Z连连点头,“称得称得,年方十五却持家有方,在下亦是佩服,只是,”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静静地看着那个店小二,嘴边微笑温和,“一个女子,若仅仅是独自支撑家业,自是令人钦佩,但,似乎无法令她的名声传得如此广,如尽人皆知一般吧?”
店小二对上周光Z的目光,挠了挠头“嘿嘿嘿”笑起来,压低声音道:“客官,你我都是男人,自然都懂,一个要强的女人,这原本没什么,可若是一个女人明面上强硬,背地里却风流浪荡,容貌又生得如同九天仙子一般,这能不让人遐想吗?想的人多了,传的自然也就愈广,毕竟,风流美人,还有钱,谁不喜欢?”周光Z眼睛亮晶晶的,问:“她如何风流浪荡了?”